46.百年雷霆断魂夜，神销山中殒命时

初秋之时，秋意清浅。
然而这几日的青罗峰风声喑哑，萧然肃杀，时时云暗日寒，已开始酝酿着一场浩大的神威。
红萝早早来至桀风修行之处，等候多时却并不见他身影。
回至明溪在桀风居处外叫他，亦无人应答。
进得洞内，物事如常，只是毫无人影。
在明溪寻人不见，又至流霜林寻一回。
清漪只在院中呆坐，望着篱前的鹤红花发呆。
见红萝有问，只道亦不知他何在。
红萝对清漪道：“桀风为何说柳默要过雷霆之劫？”
清漪陡闻她此问，只默然望她一眼，并不答言。
柳默在清漪身后对红萝皱着眉摇摇头，示意她先离开。
 “不说便罢了，我走了。”
红萝便自往别处去寻。

三日后，夜方二更，突然风卷如狂，电闪雷鸣。
清漪双拳紧握：“相公，开始了！我这仙灵防壁或可一试，你千万不可远离了我！”
 “娘子，多加小心！”柳默道。
两人在屋中严阵以待，忽见一个红影飘进屋内，见只他二人在此，问道：“桀风呢？”
 “并不曾来。”清漪道。
 “怎地今日亦不回转？”红萝皱眉道。
 “他尚未回明溪吗？”清漪奇道。
“已三日未归。”红萝道。
清漪道：“他从前四处寻访灵兽，亦常月余不归，你不必忧心。”
 “何曾忧心来？不过随便问问罢了。”红萝笑道，“既不在，我走了。” 
说着便出门而去。
忽见青思急急飞入，在屋内盘旋飞转，鸣声切切。
清漪心中大惊，难道是桀风又在何处有难？
此时柳默情势亦是危急，不知如何是好。
柳默道：“青思告急，必是桀风有难，娘子先去救他要紧！”
清漪道：“那相公你怎么办……”
柳默道：“你我夫妻多承他恩情，他今日有难，怎可不顾？”
又叹道：“可惜柳默今日不过一缕幽魂，只能烦劳娘子……”
青思已飞出，在屋外直打着转，鸣声更急。
清漪奔出门去，又止住身形回头望着柳默，又望望门外急急盘旋的青思。
忽瞥见一抹红影，忙大声喊道：“红萝！快回来！”
只闻红萝的声音远远地淡淡道：“今日便是雷霆之劫。虽然是我杀了他，不过这雷霆之威，我亦无能为力……”
眼看红萝去远，清漪回身对柳默道：“相公，快跟我来！”
说着已追了出去，柳默便跟出。
清漪向前疾奔，转过崖下见红萝就在前方，急急喊道：“桀风有难，你可去助他吗？”
只见红影几个起落向她处回至。
 “你说什么？”红萝道。
 “青思示警、桀风不知在何处有难，你快乘了青思去助他！”清漪道。
柳默亦立于清漪身侧，急望着她。
红萝转了转眼道：“他那般厉害，我何能助得？你们还是先顾好你们自己吧。”
清漪道：“他若有难，必是在何处与凶猛之兽为战。此次之物，怕极为难与……”
“他去捕猎了吗？”红萝眼中绽出光彩，“他在何处？”
 “你乘了青思，它自会带你去！”清漪道。
又自袖中取出万花养神丹、凝华散、芳秀散的药瓶一并交予她：“万花养神丹内服有奇效、外伤重时撒以凝华散救之、外伤轻时芳秀散即可，快去吧！”
红萝接瓶在手，青思已化作鲲鹏大小，红萝便乘上青思，青思穿过轰雷闪电疾飞而去。
不知桀风此时是何情状，红萝此去可否化得他此劫，清漪自是忧心难已。
忽见一道闪电迎头劈来，清漪大惊，忙张开仙灵防壁，一道紫色壁垒将自己与柳默罩于其中。
那闪电劈至障壁之上，障壁剧烈抖动不已。
方才静得一时，又一道闪电自天而降，狠狠劈向紫色壁垒，清漪连忙运足法力抵挡。
这一百年心无旁骛随雪爷爷专心修炼，颇有所成。这仙灵防壁之威比之当日在柳府自是又强得许多。只是这雷霆之威并非等闲，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

且说红萝乘了青思一路疾飞，约半个时辰来至一处幽山。
此处倒无风雨，一轮残月悬于天边，清辉如银。
红萝在青思之上，已见一头深蓝巨兽口中喷出数道白光，凌厉无比。
细看那深蓝巨兽，长须却小耳，巨身长尾，一张巨口吞山纳海。
再看白光所指之处，桀风正飞身闪避开来。
青焰手中十尺铁棒抡开来，劲风凌厉，直击向深蓝巨兽，那巨兽却只伸手挡开。
勾腾、禳麒在旁瞅准时机，勾腾巨力扑咬，禳麒以三尺光剑刺向深蓝巨兽头部。
一场激战就在眼前。
红萝在上细看一回，那深蓝巨兽只怕已有上千年修为，巨猛难当，确是难得的奇兽！
再看桀风折扇展开，迎风晃来，已化为遮天巨扇，扇中数千利刃飞出。
正是这百年来所练几招中的一式——斜雨溯！
原来他是专要擒这深蓝巨兽！
那巨兽亦不闪避，锋利的刀锋卷着疾风皆打在它浑身上下，它却毫发无损！
想它那身皮，甚是坚韧难破！
桀风将巨扇合拢收起，再展开时，千刃一线，向深蓝巨兽左眼飞去——灵探！
却被巨兽抬手挡去。
利刃忽然另分出一线，击向巨兽右眼。
那巨兽却将头侧过，避开飞来利刃。
红萝当下跳下青思，血红镰刀直劈向深蓝巨兽左眼。
那巨兽忽见她攻来，只将左臂轻抬，挡开她锋利的镰刀，并未见一丝伤痕。
桀风见了她，喝道：“你来做什么？”
红萝笑道：“你终于出手了，也该告诉我一声，我可等了好久了！”
 “快走！”桀风厉声道。
 “好不容易有得看，我哪舍得走？”红萝道。
桀风尚待再言，那深蓝巨兽光剑又至，其威力比之禳麒之剑强了何止十倍，桀风忙闪身避开。
这百年修炼，身法亦大有增进。只是这巨兽甚是凶猛，又似刀剑难入，实难伤它。
红萝近看桀风，方见他身上已有多处伤痕，血迹斑斑，面容疲惫。
再细看他后背上已然中了一击，皮肉绽出，鲜血淋漓，想那一击躲过时定是惊险万分。
青焰、勾腾、禳麒亦是疲累气喘，想已激战多时。
红萝绕至他身后，取出凝华散，洒向他背后伤处。
凝华散不时便奏效，血已止住。
红萝腰间拉下鲜红锦缎抖将开来，跃身其上唤出焚原，一窜曼珠连锦卷向深蓝巨兽。
那巨兽身上忽然闪出一圈浅蓝光芒，将团团烈焰隔绝在外。
 “这、这是……”
红萝惊异不已，点头叹道：“原来竟是为了这个东西。”
那深蓝巨兽口中数道白光又已击出。凌厉的白光分作两路，同时扫向桀风并红萝。
红萝驾了锦缎飘开，桀风亦闪身避开，对红萝道：“你不走，那可别死在这里！”
“我才没你那么傻！”红萝道。

青罗峰中狂风折木、暴雨如注，雷霆电闪之威比之先前又更胜一筹。
清漪法力已耗去大半，额上身上尽是汗珠。
柳默在后望着她，过往纷纷与她此时身影在眼中脑海交错穿梭。
天意究竟是什么？
前世多舛、今生险恶，我们夫妻为了再世相守，已是竭尽全力，为什么还是难逃如此厄运？
巨雷轰隆之后，紧接着两道霹雳同时劈至，紫色障壁顿时现出几道裂痕。
清漪忙鼓足内力，然而霹雳之威层层压来，仙灵防壁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碎裂。
忽觉一道劲力涌入，紫色障壁上裂痕消失不见。
只闻雪爷爷在外道：“你这点修为如何能敌？我来助你！”
柳默清漪见雪爷爷来至，虽然欣慰，但亦不敢让他犯险。
柳默道：“雪爷爷，此番劫数只柳默一人之事，断不敢连累于您。”
雪爷爷已进得壁来：“你若有事，清漪她该如何？说不得要拼一拼这把老骨头了。”
清漪一边护着阵法，一边对雪爷爷道：“我自陪他了了此劫罢了，怎可连累了你？”
雪爷爷站到清漪身旁，驱动法力将一道青光投向障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被你聒噪惯了，你要是不啰嗦我，我怕不习惯呢。”
清漪泪光泛出，轻声道：“多谢……”
又道：“若果然抵不过时，你定要先保全自己！”
雪爷爷只道：“别说话，凝神小心！”

 “为何只攻它前方？我去它后方！”红萝对桀风道。
 “不可！”桀风忙道。
红萝已绕至深蓝巨兽身后，跃起身来红镰砍向它头顶：“难道你这头顶也能练得不成？”
忽见那深蓝巨兽脑后钻出又一个头来，口中白光如柱，比之之前的数道白光而言，其劲风威力更胜数倍。
红萝躲闪不及，眼看撞上，一阵狂劲掌风刮至，将红萝卷出三尺之外。
 “你找死！”
桀风厉声道。
红萝方知这深蓝巨兽确实难与，怪道他百年来只每日在青罗峰中苦练。
再看青焰、勾腾与禳麒亦已全力扑杀，那巨兽却全然不惧。
 “以你我之力，根本不可能得手！”红萝道，“你就是再练一百年也不行。再纠缠下去，你我皆要死在这里！”
 “怕死就快滚！”
桀风只冷声道。
自己已又跃至深蓝巨兽前方，挥舞巨扇，只见一把一丈长十数寸宽的刀自扇中飞出，寒光逼人，直刺向深蓝巨兽。
看那刀身尚裹着烈烈艳黄之光，想是桀风将内力注入其中，欲破那巨兽之防。
那深蓝巨兽仰天吼出一声长啸，左手拂开青焰铁棒，长尾甩出将勾腾逼退，以皮肉只身接了禳麒光剑。同时后面的头又再长出，转向前来喷出白光如柱，与桀风巨刀相接。
刀身黄光一时散尽，跌落在地。
红萝扔出一张符咒，一个粉衣长髻、娇媚秀丽的女子飘然出现，长袖轻拂，一阵香风刮向深蓝怪兽。
那怪兽低吼一声，一阵巨风刮过，将所有香味尽皆刮散。
立时又喷出数道白光，分别扫向桀风并红萝。
二人忙闪身避开。
 “青罗峰如何了？”
桀风忽道。
红萝知他所指：“雷霆之劫就在今日。”
桀风不再言语，双手在长天之上划出一个圆轮，运起势来，巨扇连挥出三下。
风力一出，挟风裹雷，草折木断。一个满月大小的光珠艳黄灿灿、其速如光、直击向那深蓝巨兽胸口。
红萝在旁见了，知这月轮是他百年来苦练几式中最煞费苦心的一式，摇头叹道：“你是真要把自己葬在这里吗？”
深蓝巨兽亦知凶险，将左肩硬接了青焰巨棒，右臂挥出挡向这艳黄光珠。
光珠在其右臂上打出一个半圆血痕，霎时鲜血飞溅，那巨兽吃痛，口中发出震耳的狂吼。
桀风运足内力，再次推出一轮月珠，其速迅疾、其威苍劲。
巨兽体型虽庞大，速度却并不慢，侧过身来以巨尾扫灭了月珠。
又战得数个回合，桀风此式大耗内力，已渐渐不支。
那深蓝巨兽却只是受了些外伤罢了。
红萝见状，知桀风今日志在必得，叹道：“虽尚未练成，今日也只好勉力一试了。”
向桀风大声道：“它外皮如盾，伤它不得。如今只有进得它口中，或可一为。”
 “进得去还要你说？”桀风哼道。
 “我所修恨海荒天之术，其迷幻之力不可估量，只是尚缺恨重怨深之心力，未及修成。如今无奈，且试它一回。”红萝道，“你引它张口，趁它未及合口之时，我以恨海荒天牵住他，你想法进去！”
 “好！”桀风道。
红萝将手中血红镰刀抛与桀风：“用这个！”
桀风便接在手中。
 “我运势蓄法，你先引它开口。”红萝道。
桀风便向左侧跃开，离红萝远了一些，引那深蓝巨兽转向自己，双掌掌风刮出。
深蓝巨兽将数道白光吐向桀风。
忽见一阵血色漫天铺下，数万朵曼珠沙华正缓缓绽放开来，将这一山天地尽皆开遍。
那深蓝巨兽张开的大口未及合上，已然定在当地。
桀风见状，手执红镰跃身飞入，直落进那巨兽身内。
脚方落定，已见一颗可手握的玉石闪着幽蓝的光芒，将那巨兽体内皆照得清晰可见。
这怪兽体内亦如一个巨大的房间一般，虽塞满各种脏腑，然宽阔之处，竟连这五尺长镰亦可自由舞动。
桀风伸手取下那颗幽蓝玉石，小心地收入袖中。
正要原路出去，忽觉天摇地动，立身不稳，摔倒在那巨兽腹中。
想是红萝法力已过，那怪兽已恢复了意识。
当下认准位置，舞起血红镰刀，直挖向那巨兽心脏。
巨兽吃痛，更是狂躁不止，桀风在内几乎立身不住。
一手抓住它内壁脏腑，勉强稳住身形，手起刀落，将它心脏整个切落。
那巨兽兀自剧烈挣扎，声吼震天。
桀风以红镰长柄抵住它喉部，那巨兽大嘴一时合不上，桀风忙跃身飞出，顺手将红镰竖着一并扯出。
只见四周树木已皆被夷平，青焰、勾腾、禳麒俱已躺倒在地。
红萝却不见踪影。
那深蓝巨兽见了它，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忽然后面又钻出一个巨头，转动脖子，前后两张巨嘴一前一后喷出数道白光并一道强劲光柱。
桀风立身未稳，忙卷起掌风，身子向一侧掠出。不想掌上风力已是大减，闪避已是不及，那道强劲的光柱狠狠穿透了他的胸口。
桀风向后跌出，一道红影飞来将他接住，又连连跃出十数尺开外方才落下。
桀风微微睁开眼，红萝正望着他，摇头叹了一声，将手中一粒万花养神丹喂入他口中。
桀风缓缓自袖中取出那颗幽蓝玉石，对红萝道：“快、回青、罗峰……”
声音已是微弱。
红萝接过幽蓝玉石道：“你那些宝贝不要了？”
桀风取出那把兽骨萧竹扇，手微微摇动，却已无力将其展开。
红萝接过扇来，右手轻挥将它展开，再与桀风拿在手内。
桀风轻轻念动咒语，将青焰、勾腾、禳麒收入其中。
青思已然飞来，将二人负起，直冲上天。
红萝回头看时，那深蓝巨兽尚在狂状，那山已被它毁去大半了。

时已五更，青罗峰中风雨未歇。
再能撑得一个多时辰，天露曦光，则此劫可渡得了。
然而越是接近晨曦，雷电之力就更加威烈。清漪丝毫不敢大意，凝神静思护住阵法。
然她已苦撑多时，此时余力无几，紧咬牙关苦苦支撑。
雪爷爷亦是汗珠淋漓，双臂发颤不止，想亦是快支持不住了。
雷鸣巨响方过，数道闪电极速劈落，紫色障壁剧烈震荡，终于片片碎落。
清漪与雪爷爷同时跌出，摔落倒地。
柳默忙来扶他二人，手之所触，却仍是空无一物。
只恨自己一缕游魂，全然无能为力。
直望着清漪，悲戚难抑：“娘子……”
清漪亦直望着他，难道今日真是难以逃得吗？
忽见两道闪电同时劈来，清漪忙拼尽余力再次张开仙灵防壁，然那防壁瞬间便也被雷电之力击得粉碎。
清漪忙挡在柳默身前，两道闪电正中她身。
清漪向后摔出数尺，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她缓缓爬起身来，已是摇摇欲倒、站立不稳。
“娘子！”
柳默心中万般不舍与不忍，无尽伤情如潮汹涌。
一道明亮刺眼的闪电再次向柳默劈落，清漪法力已然耗尽，知今日再不能抵得了，便只借着最后一点微力扑向柳默。
雪爷爷欲运力来救，然而青光已是微弱，难以成形。
柳默眼见闪电劈至清漪却正扑向自己，忽飞身窜出，将清漪紧紧抱起，直跃出数尺之外。
自己先吃了一惊！
我游魂无体，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清漪亦愣了一回，忽滚落了泪珠：“相公……”
柳默再伸手去握她手，果然柔和温暖。
“怎么回事？”
望着自己的手，惊异不止。
 “游魂无体，触之无物。然若心中一念执着，亦能化作有形。”清漪道，“相公方才危急之下，意形合一，所以才救了我……”
柳默直望着她似喜似悲的脸，只哑声唤道：“娘子……”
 “快去看看雪爷爷！”清漪道。
柳默点点头，两人忙奔回雪爷爷处。
雪爷爷正靠着树干喘息，方才他二人命悬一线，着实惊出一身冷汗。
清漪来至他身侧：“雪爷爷，已经够了，你快回雪松吧。”
雪爷爷望了望清漪，笑道：“你放心，我老头子命大着呢。那桫椤老头虽有还血丹，也未必活得过我。”
清漪眼中泛起层层泪花：“都怪我任性妄为，一直拖累你……”
雪爷爷揽过她：“知道就好，你们可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别再叫老头子伤心。”
清漪再次试着撑起阵法，一层淡淡的紫色光壁缓缓浮出。
雪爷爷亦再次运力，助以青光。
柳默试了试，虽然其势薄弱，但内力竟真应势而起。
便以掌抵住清漪后心，将自己之力推予清漪。
然而清漪与雪爷爷两人皆已力竭，柳默之力亦不足，障壁之力微弱，恐怕下一次再难撑得过……
 “雪爷爷，稍时雷霆再至，你一定要先保住自己！”清漪道。
 “老头子理会得。”雪爷爷道。
震耳雷霆再次滚过，数道闪电同时向着三人劈落！
清漪大惊，拼尽全力护住阵法。
然而此次闪电之威更甚之前数倍，只觉一股巨大的冲力急急压来，紫色壁垒又纷纷碎裂，清漪惊叫：“雪爷爷、快走！”
正危急之时，一道白光自天而降，挡在三人面前。
那数道闪电方破了紫色壁垒，已然减去半势，此时再撞上这白光，瞬间消去大势。
清漪只觉胸前已被闪电击中，不过只微微隐痛，尚无大碍。
再看雪爷爷并柳默虽也受了伤，但都还安然无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白衫男子跃落在三人面前：“你们怎样？要紧吗？”
却是方伯。
柳默上前对他深深一揖：“多谢相助。”
 “这一月来皆不在青罗峰，方才远远见此处风云有异，急急赶来，好在还来得及。”方伯道。
清漪亦上前谢过。
然思及方才情状，只怕下一次，即便方伯在此也再难抵挡。
清漪回至雪爷爷身侧，伸出指来，点住他定身穴。
回身对方伯跪道：“今日情急，我与相公自会尽力，你快带雪爷爷走吧！”
柳默亦跪于清漪身侧：“二位相助之恩，柳默与娘子永世不忘，还望二位多加珍重！”
方伯望望雪爷爷，一时默然不语。
柳默向方伯叩道：“多谢方伯授业之恩，柳默心中一直敬你如父，雪爷爷就如娘子的亲人，我和娘子绝不能连累你们，切望你们平安！”
方伯亦深知这雷霆之劫绝非等闲，叹道：“好吧，我便带他走。”
弯腰抱起雪爷爷，回头看看清漪与柳默，只沉声道：“多保重！”
说罢转身跃出。
柳默清漪目送他二人渐渐远去，抬头再望那崖上，木屋危立，院中一草一木，屋内所有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清漪痴然望向柳默，泪珠滚落：“相公，最后一次、再抱抱我吧……”
柳默伸出手来将她拥入怀中。
清漪轻声道：“若化为飞灰，你还会记得我吗？”
柳默心中悲楚：“即便化作一缕青烟，被风吹散在天涯各处，将这世间种种尽皆忘却，亦绝不会、绝不会再忘记你……”
清漪微闭双眼，双泪淋落，微笑道：“我也是……”
天空中又一声巨雷滚过，清漪柳默双手相抵，然而拼尽最后之力驱起的仙灵防壁不过淡淡一层，根本毫无抵御之力。
一道前所未见的耀眼光芒已经向着两人疾速而来。
“娘子，活下去！”
柳默忽然一把推向清漪，清漪立刻向后跌出，仙灵防壁当即消失不见。
迅猛炽烈的电光直奔柳默而去。
“不要！”
清漪撕心大喊。
耀眼的光芒消失过后，柳默却安然无恙。
一层浅蓝光芒自上而下将他全身笼罩其中。
一颗幽蓝玉石在他头顶徐徐洒下绵绵的浅蓝色的光来。
青思在空中盘旋啼鸣，其声哀切。
红萝自青思背上跃下，落在满是雨珠的青草之上。
头顶罩着一把艳红大伞，将漫天风雨皆隔绝在外，她却双手抱着一个瘦长的身影。
他紧闭着双眼，长长的双臂静静垂下，映着红萝在狂风中烈烈飞扬的艳红裙摆，显得格外静寂。
一缕晨光忽然刺破重重黑云，探出头来……

初秋之时，秋意清浅。然而这几日的青罗峰风声喑哑，萧然肃杀，时时云暗日寒，已开始酝酿着一场浩大的神威。红萝早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