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五，青月

在遥远的克那兹星球。 

浩瀚深邃的夜空中，
稀星点点，
一轮水蓝的圆月将薄薄的烟玉般轻蓝的光辉洒满了整个星球，
洒落在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上。

“青月吗？” 
野古莲深锁双眉，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水蓝圆月。
随意躺在草木间的助手诺斯迷蒙地睁开睡眼，揉了揉眼睛，向还坐在山石上遥望夜空的野古莲说：“导师，怎么还不睡？”
“是青月。”
野古莲依然望着夜空，举起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口。
“嗯？”
诺斯抬头望了望夜空，一轮水蓝圆月如玉如湖。
“是青月啊，这真是太好了。”
诺斯说着连忙掀开身上薄薄的野行毯站了起来，对着圆月张开双臂，又将双手紧抱在胸前：“感谢神灵。”
然后躺下准备继续刚才的睡意。
野古莲仍望着夜空。
水蓝圆月的光辉也满洒在了夜空中的永恒之河——“洛斯飞荻川”之中。
洛斯飞荻川中，蔚蓝的河水闪烁着钻石般晶莹的光芒。
传说在这洛斯飞荻川中，隐藏着无数钻石般的银石，才将这河水映衬得这般闪耀辉煌。
野古莲突然站了起来，口中说了一句：“又来了……”
说着他立刻打开旁边的星川观测仪。
洛斯飞荻川中晶莹闪烁。
在一片蔚蓝晶亮之中，一个奇特的纹章若隐若现。
野古莲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奇特的纹章，飞快地在记忆中去搜索它。
这是什么纹章？
它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
它跟这迪幻斯山中的种种异象究竟有何关联？
……
没有。
记忆中没有这样的纹章。
野古莲心中的忧虑更加深重了。
纹章突然消失了。
野古莲望着夜空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迅速收好星川观测仪，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诺斯的毯子上抽了几下，口中大喊：“赶紧起来了。”
“怎么了？”
诺斯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疑惑地说。
“出发了！”
野古莲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把毯子、衣服、酒壶都塞进了包里，背起包来就向北走去。
“明明是青月啊。”诺斯嘟嘟囔囔略有不满，“还不让人睡个安生觉啊？”
虽然如此，也很快利索地收拾好行囊，赶紧跟在野古莲身后。
“等天亮不行吗？导师您也太着急了。”
诺斯嘴里还在嘟囔。
突然他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向野古莲大声地喊：“导师，那边、那边。”
野古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棵有着粗壮树干的摩赫利树。
“去看看。”
野古莲一边招呼诺斯，一边向那棵摩赫利树走去。
诺斯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随行光仪，打开来。
明亮的光束立刻照亮了周边的一大片区域。
野古莲走到近前，发现这棵摩赫利树宽阔的树叶有一半都已经枯黄了。
诺斯掏出记录仪，记下方位，嘴里奇怪地说：“这已经是第一百八十七棵了。”
“一百八十七……”
野古莲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他将目光在树上和树的四周扫视着。
被掉落下来的宽阔树叶铺满的山地上，露出了一截灰色的翅膀。
野古莲走过去，把树叶拨开来，露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戎尔鸟。
它是专以摩赫利树的汁液和果实为食的，近年来它们的死亡数目也在逐渐增多。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两人连忙抬头看去。
木叶间隙中透出来的洛斯飞荻川中，蔚蓝的河水正卷起一层又一层凶猛的浪涛。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
诺斯惊讶地望着洛斯飞荻川的浪涛。
“这太不寻常了。”
野古莲的语气中也充满惊讶。
他抬头望了一会儿，向诺斯问了一句：“还有多远？”
“蓬刻托斯河吗？我看一下。”
诺斯抬起腕表，扫出一张迪幻斯的地图。
野古莲也望着地图。
“还有、还有……”
诺斯还在看。
野古莲已经抬步走了。
“应该快到了、快到了。”
诺斯赶紧跟上。
他们翻沟壑、过丛林、风餐露宿又走了两天。
沿路又发现几棵枯黄或已经枯死发黑的摩赫利树和死去的戎尔鸟。
“应该就在这附近啊。”
诺斯一边望着地图一边到处张望。
野古莲爬到一块悬崖边的岩石上，立刻望见了脚底下碧清的河流。
一湾碧水被四边的悬崖重重围住，从悬崖下的地下河流淌出去，滋养了整个迪幻斯山脉。
诺斯也爬了上来，往下望了一眼，突然腿开始哆嗦，结结巴巴地说：“这、怎么这么、这么高……”
野古莲已经从背包里拿出绳子，爬下岩石，把绳子的一端系在一颗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
“您这是要下去吗？”诺斯的腿还在抖，“这太危险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在这儿等着。”
野古莲只说了这一句，就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开始往下爬。
蓬刻托斯河是天源之河，从迪幻斯山脉之心流淌而出，与迪幻斯山脉紧密相连，最能映射山脉深处的情况，必须要下去看个清楚。
“导师，您千万要小心哪。”
诺斯不安地说。
野古莲一步一步，终于爬到崖底，站在了蓬刻托斯河边上。
“怎么样啊？”
诺斯在崖上大声地喊。
野古莲却没有回答。
他的脸色发青，咬得嘴里都沁了血。
他沿着河岸一点一点往前走。
越走他的脸色越难看。

诺斯在崖上等了很久。
天都黑了，野古莲也没有上来。
“导师，导师……”
诺斯一直叫他，野古莲却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第二天下午，诺斯正靠着树干打瞌睡。
突然有人踹了他一脚，他连忙睁开眼，看见了野古莲。
“您终于回来了！”
诺斯赶紧爬起来。
野古莲收好绳子，背起背包说：“走，马上回去！”
诺斯有点懵，但看野古莲脸色凝重，赶紧回答：“是！”

一路上野古莲带着诺斯几乎昼夜不歇，飞奔了三天三夜回到自己停在空旷处的“无那”飞船。
“无那”，意为“神的侍骑”。
只有侍奉神灵的人，才可以驾驶。
野古莲坐上驾驶座，开启“无那”飞船，回到了迪幻斯城，直奔克希亚宫采石部门。
“去叫珮格导师和斐吉理达导师马上来制控室。”
野古莲吩咐。
“是。”
诺斯答应一声连忙往导师室跑去。
野古莲已经快步向制控室走去。
“野古莲，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忙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多少工事？”
制控室内采石部门负责人欧尺亚一见了他，立刻大声发难。
野古莲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急步逼近欧尺亚，大吼着说：“立刻停止采挖忻夕达石！”
欧尺亚不耐烦地推开他：“怎么又是这件事？我早就说过，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再不停止，后果会非常严重！”
野古莲面色凝重地盯着他。
“有多严重？”
欧尺亚却笑了。
“整个迪幻斯城都会毁掉，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
野古莲每吐一个字都异常沉重。
欧尺亚被他凝重的面色和声音镇住了，愣了一会儿，又嘲讽地摇摇头说：“不要危言耸听……”
“这不是危言耸听！”
野古莲打断他的话。
珮格和斐吉理达走了进来：“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野古莲拿出映画笔：“你们看看这些再说！”
映画笔投射在空中的画面中滚过一棵又一棵的摩赫利树，它们有的黄叶凋零、有的半黄半枯，有的已经全部发黑没有了生命迹象。
“我所找到的已经有一百九十三棵，恐怕还有更多，摩赫利树正在一棵一棵地死去！还有戎尔鸟，死去的戎尔鸟远远超过了正常的死亡数量！摩赫利树一棵又一棵地枯萎，就算还没有枯萎的摩赫利树很可能也已经失去了滋养，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戎尔鸟死去！”
野古莲沉痛地说。
珮格和斐吉理达也显得有些吃惊：“这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这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吧。”欧尺亚说，“你们知道的，戎尔鸟虽然是以摩赫利树的汁液和果实为食的，但也有一些动物或者人会猎杀这种鸟。”
野古莲盯着他：“我去了蓬刻托斯河。”
“蓬刻托斯河！”欧尺亚吃惊地重复了一句，“你竟然丢下自己的职责不管不顾跑到那种地方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野古莲的神色更加肃沉：“那里的流水已经非常不稳定，出现了多处回流的情况，有时候三公里就回流，有时候一公里就回流，有的地方甚至一直下陷很久都无法流出，问题是非常严重的！”
“这只是河流的正常变动，哪有那么夸张？”
欧尺亚仍然固执己见。
“到底你是导师还是我是导师？河流的事你有我清楚吗？”
野古莲大吼。
他又望了望珮格和斐吉理达：“你们也是导师，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吧？”
斐吉理达说：“前半个月雨水比较多，可能地下层承受了比较大的压力发生了一些调整吧。也许……”
野古莲挥手打断他的话：“这么严重的下陷怎么会是正常调整？”
他又一次逼近欧尺亚：“立刻下令，停止采挖！”
欧尺亚再次推开他：“不用对我这么大声！枉你还是约蓝导师，还曾经封过伽宁导师，你难道不看神旨的吗？”
野古莲盯着他，没说话。
“几天前，就几天前，”欧尺亚手指着宽大的落地窗外阔远的天空，“十五，是青月、青月！”
“青月……”
野古莲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他看得很清楚。
水蓝的圆月。
是青月。
欧尺亚又向珮格和斐吉理达说：“你们也在月象观测表上记录了，是青月，不是吗？”
珮格点了点头：“确实是青月。所以这些异像应该没什么严重的影响，也不一定就是采挖造成的，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听见没有？”欧尺亚指着野古莲咄咄逼人地说，“不要让我再来提醒你，忻夕达石是用来修建祭坛必不可少的石头，是整个克那兹星球最适合修建祭坛的石头！这是领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这也是迪幻斯城的基石，这样大量地采挖，恐怕会断了迪幻斯山的山脉！”
野古莲寸步不让。
“又来，我跟你说了几百遍了，看来你是完全听不进去的了。”
欧尺亚皱起眉头，走到桌前拿起通信仪：“天圣导师派你来，是让你协助管理天象地理，保证忻夕达石顺利采挖供给。可是你现在这样处处跟我作对，我只能请天圣导师来裁决了。”
“不用你说三道四！既然你们这么冥顽不化，我这就自己去见天圣导师！”
野古莲扔下这句话，转身出了门向外走去。
“导师，怎么样？”
等在门外的诺斯赶紧跟上。
野古莲一边急步往外走一边说：“回到你自己的工作上去，我要去拿赫维城。”
“拿赫维城？”
诺斯又意外又吃惊。
野古莲已经跑到自己的飞船外，
打开舱门，
坐进了驾驶座，
开启飞船直向拿赫维城飞去。 

在遥远的克那兹星球。 浩瀚深邃的夜空中，稀星点点，一轮水蓝的圆月将薄薄的烟玉般轻蓝的光辉洒满了整个星球，洒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