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悲泪与决意!
他痛苦的嚎叫在山野里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停止了嚎叫再次失声痛哭。
“荷怀阴!听着!”
伏流的声音虽然依然低沉,但他灌注了内力,震得荷怀阴耳膜生疼。
“窈冥泉石不属于任何一个皇室!它是天下人的泉石,是泽合地界所有生命的源泉!”
荷怀阴还想反驳他,还想大声吼出自己满腹的、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委屈和愤恨,但是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睁着眼瞪着伏流。
伏流继续望着他说:“最后无论谁得到三颗泉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泽合地界,不能再没有水了!”
荷怀阴撒开揪住他衣襟的手,冷笑着说:“装模作样!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你们常源国的泉石也交给鸿深国?还要来抢什么泉石?”
伏流想也没有想就说:“如果我拿到了常源国的泉石,我当然会这么做。”
“那你倒是拿呀?”荷怀阴大声喊着说,“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藏的都是不可告人的无耻目的!”
他喊着喊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伏流望着他,只沉声说:“你是想继续在这里哭哭啼啼,什么也不干,还是跟我一起去,让三颗泉石重新合而为一,让所有的人和生灵能够继续活下去?”
荷怀阴还是瞪着他,这次他一个字也没回。
“既然你这么没有志气,只会哭鼻子,那你就自己继续在这里喊在这里叫吧。”
伏流说了这句,推开荷怀阴,自己迈步向前走了。
荷怀阴一个人站在荒野里,又哭了一会儿。
终于他擦了擦满脸的眼泪,掉转头朝伏流走出的方向追了出去。
不久他就追上了伏流。
他大声对伏流喊:“喂,我要抢回泉石!”
伏流转身望着他:“你想好了?”
荷怀阴的脸异常坚定:“我决不能把泉石就这么交给鸿深国的人!我还要把鸿深国的泉石也抢过来!”
伏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扯出一丝微笑:“口气倒不小。”
“告诉我,”荷怀阴说,“怎么才能打得过那些人,抢到泉石?”
“你有契约吗?”
伏流问他。
“契约?”
荷怀阴有点没明白。
“人食自然之物,得自然之气。其中会有一种或几种与自身精气相和,能够与自然之力结下生死契约。活着时,契约之力为你所用,死后你之精气就会被契约之力吞食。”伏流说。
荷怀阴点点头:“父皇曾经引导过我,我已经结下了水之契。”
“水之契?”伏流重复了这几个字,“这恐怕有点难。”
第二天,伏流让荷怀阴用泥土颗粒、沙粒、树叶来试着催动水之契。
泥土颗粒太重、沙子也不够灵便。
最后,他让荷怀阴把树叶切成碎粒,果然与水之契极为契合。
伏流点点头说:“多加练习,第一步先用水之契的力量切碎叶片,这一步一定要快。”
“知道了。”
荷怀阴应了一声。
伏流望了望天色:“走吧。”
“去哪里?”荷怀阴问。
“他们得到了泉石,一定会把它送回鸿深国。我们去回鸿深国的必经之路,在那里等候。”伏流说。
“好!”
荷怀阴立刻点头,跟着伏流出发了。
路上荷怀阴问:“常源国的窈冥泉石还在吗?”
“在。”伏流说。
“也在圣泉殿吗?”荷怀阴问。
“是的。”伏流说。
“很难拿到吗?”荷怀阴问。
“几乎没有可能。”伏流说。
“为什么?”荷怀阴奇怪地问,“这么难吗?”
“当日浮氏王朝被灭尽,原本为一颗的窈冥泉石被一剖为三,滕氏一族得了其中之一,建国于横取郡。皇宫倾重宫就建在陵云崖。”伏流说。
“陵云崖?是在悬崖之上?“荷怀阴说。
“没错。”伏流说,“陵云崖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崖下就是长津大河的险流急湍。虽然现在河水已经干涸,但是崖深岩峻仍然无路可通,只有东面有路可以通往山下。在这条唯一的道路上,垒石筑成了层层的关口城墙,绝墙峻壁,山峦层叠,深林难测。要想攻打倾重宫,进到常源国的圣泉殿,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可能。”
“原来是这样。”
荷怀阴明白了,要取常源国的窈冥泉石,不异于登天之难。
但是,瑶华宫也有千万栈道、深谷为凭,鸿深国不惜自损兵力、血填溪谷,也攻破了瑶华宫。如果真的不惜一切代价,那常源国也并非完全不可得。
伏流望了他一眼问:“你知道为什么鸿深国这么急着出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夺你们绵古国的泉石吗?”
“为什么?”荷怀阴问。
“常源、绵古、鸿深三个国家之中,只有鸿深国是建都在平原之上的。当初三分泽合地界时,鸿深国国力最为强盛,所以有恃无恐,建都平原万里的澈镜郡,皇宫博渺宫中西北角上,就是圣泉殿所在。”伏流说。
“那鸿深国的泉石岂不是很容易抢到?”荷怀阴说。
“泽合地界干旱已久,三石合一势在必行,但鸿深、绵古、常源各不相让。绵古和常源都倚仗山险天峻,而鸿深已经不复建国之时的威势,如果被他国攻打,恐怕很难存活。他更害怕的是绵古和常源联手,那他就岌岌可危了。所以他们才先下手为强,首先率兵攻打了相对而言较为容易的绵古国。”伏流说。
瑶华宫宫灭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荷怀阴眼神中泛起深沉的伤痛,没有说话。
伏流看了看他:“其实,你的父皇未必不是这样的心思,也想率兵抢夺鸿深国的窈冥泉石,只不过被鸿深国抢先一步,落得如此下场。”
荷怀阴沉默了一会儿,问:“既然鸿深国地处平原,你们常源国为什么不攻打它抢夺泉石呢?”
伏流说:“常源国的国君也就是皇帝滕极渊已经派兵攻打鸿深国了。三个月前已经攻下了边城崎度,但是在岩蒙却受到了强力的阻碍。鸿深国派出了九影大将,死守岩蒙,至今常源军队还没能攻下岩蒙。”
“九影大将是谁?这么厉害吗?”荷怀阴问。
伏流说:“九影大将并不是只有一个人。鸿深国从整个国家中挑选最有潜力的少年,自五岁开始就在最顶级的将领手下接受最严格的训练。在连续十年的鸿深国武选赛中名列前茅的武将才能被选为九影大将,可以说是鸿深国最为得力的大将。本来是由皇帝雪魔岫衍亲自指挥,只听命于鸿深国皇帝一人。但是如今三石争夺,已经是生死攸关,所以雪魔岫衍一边派九影大将死守圣泉殿,确保窈冥泉石的安全,一边派出九影大将攻打绵古,不计生死抢夺窈冥泉石。还有就是让九影大将协助镇守边城,务必要阻止常源国军队的进攻。”
“郦峡和桃原就是九影大将吗?”荷怀阴问。
“不是。”伏流说,“九影大将都是佩用尖首弯刀。大将军东门微涓带了十名九影大将前来攻打绵古,冲锋在前,血战无数。如今瑶华宫中没有九影大将,应该都已经死了。其他鸿深国葬身绵古的将士也不计其数,绵古国更是被杀灭殆尽、宫灭国亡……”
荷怀阴再一次想起了让他心惊胆战、到处都是死尸、鲜血汇聚成溪流的貉雀山。
然而他现在也终于明白,这恐怕只是无数惨烈血战中的一幕。
那些他没有看见的绵古国的将士们拼尽全力、生死不顾的战场,每一处,每一处,都是这样的让人无法呼吸的惨痛光景。
伏流看他脸色发灰,沉默不语,也停下了话头。
荷怀阴擦了擦不知不觉涌出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伏流:“鸿深为什么没有再派新的九影大将来?不怕绵古的泉石被抢走吗?”
“也许已经来了。”伏流说,“下一次交手,我们的对手可能就是九影大将中的人。”
荷怀阴问出了一个疑问:“伏大叔不是说只要三石合一,还水于泽合,并不在意是谁最终拿到三颗泉石吗?既然鸿深国已经得了两颗泉石,伏大叔为什么不取了常源国的泉石给鸿深,好让三颗窈冥泉石尽快重新合一呢?”
“如今只有三颗泉石合而为一才能让窈冥泉石重新苏醒,但是三个国家没有一个肯把泉石拱手相让,所以我决定自己盗取三国的泉石,好让三颗泉石尽快合而为一。那时候我首先就去了常源国的圣泉殿。”伏流说。
荷怀阴听了,才知道他原来已经去盗取过窈冥泉石了,连忙问:“那究竟怎么样?”
“我顺利进到了圣泉殿,但是,却没有办法拿到窈冥泉石。”伏流说。
“为什么?”荷怀阴问。
“常源国的先祖为了守护窈冥泉石,创下一咒,名叫‘恒光’。”伏流说。
“恒光咒?这是什么咒?”荷怀阴问。
“恒光咒灌注在窈冥泉石之中,结成结界,除了常源国皇室滕氏的子孙,没有人能够取到泉池中的窈冥泉石。”伏流说。
“这个咒没有办法解开吗?”荷怀阴问。
“恒光咒是常源历代帝王的魂力所成。”伏流说。
“魂力?”
荷怀阴惊讶地说。
“常源国历代帝王死后都没有入土为安,而是焚烧成灰,撒入圣泉殿窈冥泉池,化于泉水之中,其魂不去,化入泉石之中,守护泉石。”伏流说。
“所以,能够开启结界的,只有皇室滕氏的子孙了。”荷怀阴说。
“不错。”伏流说,“皇室滕氏的人焚香祭拜,向窈冥泉石中历代先祖之魂祝祷,恒光咒识得滕氏子孙,自会开启泉石结界。”
“那么,只要捉到一个滕氏皇室的人,让他焚香祭拜,不就可以打开结界,拿到泉石了吗?”荷怀阴说。
伏流皱了皱眉说:“我当时抓了一个小皇子,让他在圣泉殿焚香祭拜祝祷,但是,结界并没有打开。”
“这又是为什么?”
荷怀阴奇怪地问。
“我也不知道。”伏流继续皱着眉头说,“不过因为我闯入圣泉殿,又抓了小皇子,被侍卫围截在倾重宫圣泉殿外。当时皇上也来到圣泉殿外,他听了我的话,没有为难我,条件就是让我来取绵古国的泉石。既然常源的泉石我无法取到,那么就必须要拿到其它的两颗泉石,所以我答应了他,这才来到绵古国。”
荷怀阴听了,想起自己绵古国泉石之事,心中疼痛不已。
荷怀阴每天在伏流的指导下用树叶练习水之契。
行进途中的奔跑也同样是修行,间歇休息的时候就揣摩求教。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锤炼修习,水之契长足精进,渐渐地切叶的速度越来越快。
路上他们穿过了一些饥馑萧条的村庄,荒凉惨凄之处难以为言。
又遇到了一些因为饥渴交迫而死在道旁、山野的尸身,伏流一样带着荷怀阴一个一个地将他们埋葬。
他们来到去往鸿深国的必经之路之后,在这里等了三天,果然远远看见鸿深国的士兵向这里走来。
领头的人披垂着霜雪般的银白长发,却是一张年轻的脸——正是大皇子雪魔茫昧!
这霜雪般的银白长发正是雪魔一族所独有,荷怀阴今天才第一次看见……
雪魔茫昧亲自出马,护送的定是泉石无疑!
荷怀阴和伏流躲在一旁的大石后,看着雪魔茫昧带着几十个士兵走在山道上。
伏流和荷怀阴跃出大石,挡在了雪魔茫昧的去路上。
雪魔茫昧并不吃惊,微笑着说:“大叔,别来无恙。”
伏流一把画龙擎天戟指着他:“把窈冥泉石交出来。”
雪魔茫昧并没有回答他,却望了望他身旁的荷怀阴。
荷怀阴也正盯着他。
雪魔茫昧笑着对他说:“几天不见,眼神不一样了嘛。”
“交出我绵古国圣泉石,否则……”
荷怀阴说得很大声,但他的话断了。
“否则怎么样?否则、你就要杀了我,是吗?”
雪魔茫昧依然笑着问。
荷怀阴双脚踩开阵势,双手准备结印,一双眼直盯着雪魔茫昧:“我会的!”
他痛苦的嚎叫在山野里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停止了嚎叫再次失声痛哭。“荷怀阴!听着!”伏流的声音虽然依然低沉,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