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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无望的希望,出发

24.无望的希望,出发


勾漉也望着他:“伏流,如果时至今日我还不把这样的话说出口,那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相信你是知道的。”
伏流沉默了。
“常源已经干旱至此,听说鸿深和绵古也已经是这般情形。现在到处都在传说,只有让一百年前被分裂在常源、绵古、鸿深三国的圣泉石再次合而为一,才能够让窈冥泉石复苏。可是三石合一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知道还要争执多久。再这样坐以待毙,泽合就要亡了,所有的生灵都将无法生存。”
勾漉说着再次望向眼前少得就快要见底的水流,还有那些黑暗中并看不清却历历在目的裸露出来的大片大片干裂的河床:“我一定要走遍泽合所有的水流,一定要找到别的水源,一定要解除泽合的大旱!”

“所以你们就去寻找水源地了?”终函关问。
“是的。”伏流说,“其实,阿漉告诉我,他最先就去了禁界山。既然泽合国曾经记载过圣泉石的来历是在那里,那么也许那里还可以找到别的泉石或者水源,所以他首先去了那里。”
“那里怎么样?”
终函关追问说。
“泽合国灭去之后,禁界山已经无人看管,他很顺利地进了山。”伏流说,“在山上山下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很多很多遍,但是……”
“没有找到水源是吗?”终函关问。
“没有泉石,也没有水源,只有一些干涸的溪流、山涧。”伏流说。
“其实,“终函关说,“我也已经去过禁界山了。”
伏流肃然望着他:“圣泉石就是天下水源,你要寻找水源,就不怕掉脑袋吗?”
“你们不是也一样吗?”
终函关望着他笑着说。
荷怀阴没有插话,但他心中非常明白:窈冥泉石是圣泉石,是神迹,是皇权的象征,寻找别的水源,就是对圣泉石最不可赦的亵渎,该当极刑……
伏流叹了一声:“我原先也从未想过,除了圣泉石,天下竟然还会有别的水源……”
终函关说:“即使到了今时今日,泽合的人们仍然相信三个圣泉殿中的圣泉石就是唯一的水源吧……”
伏流一时默然不语。
天下水流万千,泽合人从出生落地到死去,都深信这是圣泉石的无上恩惠。
若不是旱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会想到每日流过自己身边的水流,也许还有别的来源?
谁又敢做出这样可怕的揣测?
谁又会甘冒极刑之罪跋涉千里、风雨山川、去找寻一个也许并不存在的源头……
终函关说:“我去到了禁界山,那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泽合国灭去之后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去争夺,才会无人看管了吧。”
又问伏流说:“那么,之后呢?”
伏流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的册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墨绘的水流图。
伏流指着上面的一处山脉:“这就是禁界山。”
然后又指着禁界山偏东南的一处山脉:“这是极崖山。”
“极崖山?”
终函关盯着水流图仔仔细细地看着。 
“极崖山很可能就是水源之地。”伏流说。
“极崖山就是水源之地?你们是怎么会找到极崖山的?”
终函关继续问。
“我们的做法其实和你也是一样的。”伏流说,“既然有水流,就一定能够顺着水流找到水源。我和勾漉一起沿着泽合地界的水路一直寻找,一直沿着水流走,终于走到了极崖山。”
“你们怎么能确定,极崖山就是水流的源头?”终函关再问。
“因为极崖山之后就没有再找到别的水流,而极崖山中有一大片干涸的湖泽,它连着所有的水流。所以,那里应该就是水流的源头了。”伏流说。
终函关又仔仔细细地把手中的水流图看了好几遍,终于说:“从这份水流图来看的话,极崖山确实很有可能就是所有水流的源头之地。”
然后他放下水流图,再次问伏流:“那里真的完全干涸了吗?”
伏流说:“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极崖山的湖中竟会干涸至此。阿漉他为了寻找极崖山湖泽的出水点,一点一点在湖泽中往深处挖掘。我们没有水,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山上能吃的东西我们都吃遍了,但是到了冬天,山里的草木几乎都凋谢了、枯黄了,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吃了……”
说到这里,伏流停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阿漉他还是没能撑过那个冬天……”

眼前昏一阵、明一阵,已经几度失去意识。
躺在干裂的湖岸上,勾漉知道自己大限难逃。
他侧头望着干涸的湖泽,用尽力气想要翻转身体。
伏流连忙扶住他帮他翻过身,勾漉趴在地上艰难地想要再次朝干涸的河床爬去。
“阿漉……”
伏流唤了他一声,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背上,背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了宽广而荒凉的河床。
勾漉趴在他的背上,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伏流,我好不甘心……我还不想死、还不能死……”
……

伏流拿起手中那本的册子,在手中掂了掂说:“他留给我的,就只有这本他亲笔记录的册子和这张他亲手绘制的水流图。”
“怀阴。”
伏流叫了一声。
荷怀阴仿佛从很深的梦魇中被他唤醒一般,吃惊又木然地回了一句:“什么?”
伏流说:“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三颗窈冥泉石能够合而为一,重新复苏。否则,泽合地界的所有生灵都只有死路一条。”
荷怀阴望着伏流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怀阴明白。”
终函关对伏流说:“这本手册,能给我看一下吗?”
伏流就把手册递给了他,终函关重新坐下,开始一页一页地读了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终函关一直在读这本手册,几乎很少说话。
遇到需要跟伏流确认的地方,才会问伏流。
伏流也都一一给他解释了。
而伏流一边养伤,一边也没闲着,看着荷怀阴让他继续修习精进水之契。
荷怀阴却不再用叶片来练习。
虽然自己很不想承认,但是雪魔茫昧说得没错。
用没有契约的叶片来强行催动水之契,所得毕竟有限。
以后的每一战都是生死之战,我必须要尽一切力量发挥水之契的契约之力。
否则不但帮不上任何忙,还只会拖伏大叔后腿。
如今到处的溪谷、湖泊都已经干涸,几乎无水可用,只能从一些还勉强存活着的草根、树根、深层的泥土中借用有限的水滴。
所以,荷怀阴就尽一切努力,把每一滴水的力量都尽量发挥到最大。

这天黄昏,终函关终于把整本手册都读完了,还在自己的手册上细细地做了记录。
夜里,三个人并排躺在星空下。
“伏大叔,”终函关说,“你们在极崖山的时候,你有什么见过的听过的吗?”
“我?”
伏流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有点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好。
他想了一会儿说:“基本上我见到什么事都会告诉阿漉,跟他一起探讨,所以应该他都有记在手册里。”
“这样啊。”
终函关望了一会儿星空,又问:“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冬天快来了吧?”
伏流算了算日子:“快到寒露了吧?”
“寒露吗?”终函关说,“寒露后面就是霜降,然后就是立冬了。”
“是啊。”伏流说。
“如果没有干旱成灾,依然年复一年地春生秋收的话,寒露就是收割的最后时期了。”终函关说,“我看你朋友的册子上说,以前浮氏皇室的泽合国,也会在寒露的这一天祭祀祖先和神明的。”
“这是泽合地界古往今来一直沿袭的习俗吧。现在的常源国寒露这一天也会祭祀祖先和神明的。”伏流说。
“我们绵古国也会的,我跟着父皇参加过。”荷怀阴也说。
“看来这个传统倒是保留得挺好的。”终函关说。
“传统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听阿漉说过,以前的泽合国寒露祭祀这一天,还会放生昂鸟。不过,现在都没有听说过会放生昂鸟了吧?”伏流说。
“这个倒是真没有了。”终函关说。
“我也没见过。”荷怀阴说,“不过昂鸟是真的很好。”
“哦?为什么这么说?”终函关问。
荷怀阴想起来以前从那个人那里听说的关于昂鸟和醉树的事,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只说:“没为什么。”
 终函关和伏流也没有再多问。

天明之后,
终函关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跟伏流和荷怀阴作别。
“你要回家了吗?”伏流问。
终函关摇头说:“不是,我还要继续寻找水流的源头。”
“不是说极崖山的湖泽也已经干涸了吗?你怎么还要去?”
荷怀阴不解地问。
 “我也只是尽力而为,如果能找到别的源头更好,找不到的话……”
终函关停了一下才接着说:“找不到的话,今天我们也许就是诀别了。”
伏流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那你一定要多保重。”
“你们也是,多保重。”终函关说。
“多保重。”荷怀阴也说。

伏流和荷怀阴目送终函关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山路之上。
荷怀阴问伏流:“伏大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伏流望了望他说:“怀阴,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了。”
“什么?”
荷怀阴大吃一惊!

勾漉也望着他:“伏流,如果时至今日我还不把这样的话说出口,那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相信你是知道的。”伏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