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雨中的墓碑，无法忘却的悲伤

卡斯坦的无那飞船内，
乔亚弥坐在静静躺着的阿黛兰身旁，一直坐了很久很久。
他终于慢慢地、有一点点接受了她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他拿起她已经变得冰凉的手，喑哑地反复说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气息全无的阿黛兰什么也没能回答他。
乔亚弥突然想起，自己离开拿赫维城奔往迪幻斯城时的情形。
“天圣传书！”
他叫了一声。
正在全力启动神之启示阻止洛斯飞荻川倾泻的卡斯坦回头看了看他：“你说什么？”
乔亚弥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形。
当时，他和夜泽维丝确确实实看到了。
天圣传书显示，是森格里天圣导师制造了虚假的青月，掩盖了真正的赤月。
天圣导师、爷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不是因为没有赤月示警，迪幻斯这么大的灾难怎么可能就这么发生了？
阿黛兰她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就这样死去？
天圣传书上会不会也有记载制造虚假青月的原因？
乔亚弥按下了通信仪的按钮，要找夜泽维丝问问清楚。
但是，
夜泽维丝没有任何回应。
无论他试多少次，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收不到夜泽维丝一点点的回应。
就像那时候他联系不到阿黛兰一样。
乔亚弥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凉意：“她该不会已经……”
他又试着联系野古莲。
野古莲也是一样，
无论他试多少次，也收不到一点点的回应……
那么、野古莲导师他也……
乔亚弥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痛、
全身冰凉……

又有一些忻夕达石被陆续运回到迪幻斯山，
迪幻斯山的震动渐渐地不再有了。
洛斯飞荻川的倾泻和银石的坠落也随之逐渐减少了。
洪水也都控制住了。
后续的搜救工作也在紧张有序地进行。

莱奥斯领主再次出现在实时新闻中，他向全体参与救援的克那兹星球人表示了感谢：“多亏了大家全力以赴，才阻止了更大灾难的发生。我为在这次灾难中死去的克那兹星球可贵的生命表示由衷的哀悼……”

各地飞来救援的无那飞船和剑方飞船开始一组一组陆续地撤离。

一直守在外围的几千架剑方飞船也越来越少了。

卡斯坦驾驶着自己的无那飞船，把阿黛兰的尸身和乔亚弥带回了拿赫维城。
三天后，阿黛兰的葬礼在墓园举行。
葬礼结束，所有的人都走了。
乔亚弥还站在她的墓碑前，一动也不动。

天色阴沉着，一团团硕大的乌云把整个天空遮得快没有一点光明。
不久，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从天而坠。
渐渐地雨越来越大。
乔亚弥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墓碑前。

“乔亚弥！”
他仿佛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回头看。
身后只有一排一排整齐的墓碑。
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他回头再次望着墓碑上她的照片，
照片上她笑得很灿烂。
这张照片是她最近才拍的，说要用在毕业纪念册里，
用来为六年的辛德雅兹学院快乐、美好的生活画下圆满的句号。

在辛德雅兹学院的开学典礼上，他第一次见到阿黛兰。
她不算艳丽照人、但五官很耐看，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开心。
那个时候，他对她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有一次，他路过运动场，她的球突然飞过来砸到了他的脑袋。
这一击确实是很猛烈，
他当场就倒在地上了。
她赶紧跑过来把他扶起来，非常紧张地说：“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乔亚弥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被球砸了就要去医院吗？那医院得有多忙啊。” 
阿黛兰想了想，认真地说：“如果你的脑袋出了问题，听不见神灵的启示，可是会毕不了业的。”
“毕不了业？你这是咒我呢？”乔亚弥说，“毕不了业就你养我呗，谁让你用球砸我的。”
“啊？这恐怕不行。”阿黛兰说，“所以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乔亚弥说。

过了几天，在走廊里碰见的时候，她的女同学们就大叫大嚷：“那个要你养他的小帅哥来了。”
阿黛兰问他：“你的脑袋、没事吧？”
乔亚弥晃了晃脑袋：“恐怕不太好。”
“那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阿黛兰担心地说。
乔亚弥望了她一会儿：“你给我一个医疗贴吧，这样我的脑袋应该就会好了。”
“医疗贴？”阿黛兰说。

第二天，她就给他送来了医疗贴。
乔亚弥真的贴上了，然后说：“明天晚上的舞会，你要不要做我的舞伴？”
“舞伴？我已经约了别人了。”阿黛兰说。
乔亚弥捂住脑袋喊：“哎呀，疼、疼、疼……”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红着脸对他点头的样子。
从那时候起，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

悬孤山的风雪返程中，
他曾亲眼见证她许下总有一天会开启神之献礼的誓愿。

荻川广场舞会的那一天，
在洛斯飞荻川与山下灯河辉映的灿烂中，
他为她戴上了承诺的戒指。
他还记得她对着洛斯飞荻川闪烁的光芒举起戴着戒指的手，
微笑着说：“它的光芒不比洛斯飞荻川的光芒小呢。”

订婚仪式上，
她穿着水蓝的纱裙，头发上洒满了缤纷的花瓣，很美。
他还在筹划着他们真正的婚礼，
如果她还活着，
三个月后，
他们就会举行终身难忘的盛大婚礼。
也许有一天，
还会一起开启神职人员最巅峰的信仰——神之献礼……

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夜已经很深了，
倾泻般的雨还在不停地下。
乔亚弥没有坐车，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第二天，他睁开眼，决定去一个地方。
拿赫维城的临时候审所。
审判还没有举行，森格里还关在这里。
他来到看守所：“我要见森格里。”
看守的人说：“他还没有经过审判，暂时不允许跟任何人见面。”
“我是他的孙子，就见一面，请您帮帮忙。”乔亚弥说。
“亲人也不行。”
看守的人仍然拒绝了他。

乔亚弥无奈，
只好离开了临时候审所。

三天后，
森格里被保释出来了！
天圣传书揭开了制造虚假青月的秘密之后，他已经成了全民公敌，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得到保释的。
但是父亲丹里休的申请递上去之后，得到了批准，理由是：“审判还未进行，罪责暂时不清，可以取保候审。”

森格里回来了！
乔亚弥听到这个消息，心脏立刻狂跳了好几下。

他再次见到了森格里。
他的脸色略微有点疲惫，但是精神还不错。
乔亚弥来到他的房间，森格里正在看书。
乔亚弥对他说：“爷爷，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哦，乔亚弥啊。”森格里只抬了抬眼皮，“什么事？”
乔亚弥望着他，一时又没有开口。
森格里把眼睛从手里的书上移开，望着乔亚弥：“怎么了？不是有事吗？”
乔亚弥咽了一口口水，才开口说：“青月、您为什么要制造虚假的青月？”
“虚假的青月？”森格里笑了笑说，“青月就是青月，哪里有什么虚假的青月？”
“什么？”
乔亚弥有些措手不及。
“天圣传书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了，就是你制造了虚假的青月遮盖了本来应该显现的赤月？”
他进一步质问。
“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森格里说。
“无稽之谈？”乔亚弥盯着他，“难道天圣传书还能有假吗？”
“是真是假很快就会有公论的，你没有必要现在就追根究底。”森格里望着他说，“有些事，你暂时还没到该知道的时候。”
“什么叫暂时还没到该知道的时候？”乔亚弥说，“究竟是为什么？”
“你不必多问，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森格里说。
乔亚弥拽紧了拳头，眼里充满了泪水。
他强忍着眼泪望着森格里说：“阿黛兰、她死了！你知道吗？她死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吼了出来。
森格里叹了一声：“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她的死、我很遗憾。”
“很遗憾？就这样吗？”乔亚弥的眼泪拼命往外流，止也止不住，“你知不知道，她死得有多可怜……”
“是吗？那真是太让人伤心。”森格里说，“不过，这也许就是她的命运吧。”
“命运？这怎么能怪在命运身上！”
乔亚弥大喊着说。
“她本来不是去盎格鲁的吗？为什么突然去了迪幻斯？”森格里说。
听他这么一问，乔亚弥也想起来了，阿黛兰原本要去的是盎格鲁，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竟然去了迪幻斯。
“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了迪幻斯。”乔亚弥说。
“所以，这些都是神灵的安排。”森格里说。
“不、不可能！”乔亚弥立刻否定了他的话，“这不是什么神灵！神灵已经给了我们赤月的警示，是你！”
乔亚弥伸手指着森格里：“是你用虚假的青月遮蔽了示警的赤月，所以迪幻斯才会出现这么大的灾难！”
森格里望着他，只淡淡地说：“是吗？你是这样想的？”
“究竟为什么？”乔亚弥再次问出心中的疑问，“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斯坦的无那飞船内，乔亚弥坐在静静躺着的阿黛兰身旁，一直坐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慢慢地、有一点点接受了她已经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