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未能醒来的晨曦！

渔落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他。”
“年轻人，才几天不见，口气见长啊。”
远处传来了宓临山的声音。
雾气渐渐密了起来。
渔落兮跨了一步，用胳膊挡在荷怀阴的面前，但他歪了一下才站稳。
他的脚刚刚才受了伤……
上次他双脚灵便，尚且险些丧命，今天这样的情形，更是凶险万分！
而且，浓雾之中，连敌人究竟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他最擅长的苔之契的银针无法命中目标，根本无法施展……
而这附近并没有水，水之契同样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浓浓的雾气终于遮去了双目的视线，荷怀阴只能勉强看见身前渔落兮的身形。
突然，渔落兮发出一声惨呼，向一侧横跌出去。
浓雾之中，完全不知道他跌到了哪里！
“落兮哥哥！”
荷怀阴焦急地大叫。
“七皇子，别着急，等收拾完他，我就会带你回瑶华宫的。”
是宓临山不疾不徐的声音。
“不要！”
荷怀阴大声吼着，眼泪又冒了出来。
他赶紧擦干泪水，好让自己尽最大可能地找到渔落兮的所在。
荷怀阴朝着渔落兮跌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可是他跑了好远也没有找到渔落兮。
远处的浓雾之中又传来了渔落兮的惨叫声！
“落兮哥哥！”
荷怀阴大声地叫他，又朝他声音发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跑了十几步，渔落兮的惨叫声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他连忙掉头再朝那个方向跑过去。
很快，那个声音又换了地方！
怎么回事？
荷怀阴站在浓雾之中，东南西北、极目四处张望：落兮哥哥究竟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千万、千万不要……
浓雾中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但是，这次不是落兮哥哥的声音！
是宓临山！

他忽然看见一些近处的树木的影子显了出来。
怎么了？
遮天蔽日般的浓雾、变薄了吗？
他试着向前跑了几步。
前面的视线也渐渐能望得远一点了。

浓雾正在变淡。
宓临山惨烈的嚎叫声还在不断传来，这声音正在——越来越远！
“落兮哥哥！”
荷怀阴在雾中奔跑着，再次大声呼喊渔落兮。
终于，他看见了！
渐渐淡去的雾中，渔落兮的身影就在稍远的地方！
荷怀阴连忙朝他跑了过去。
他才跑了几步，渔落兮的身影忽然向下倒去，倒在了地上。
“落兮哥哥！”
荷怀阴大叫着，拼尽全力用自己极限的速度跑到了渔落兮的身旁。
他看清了渔落兮的样子，立刻滚落了泪珠。
渔落兮侧身躺倒在地上，他的脸上、胳膊上、背上全都沾满了艳红的鲜血。
最令荷怀阴心惊的，是他腹部的一处刀伤，这可是要害部位！
荷怀阴不敢轻易碰他，生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他跪在他面前，流着泪说：“落兮哥哥，你怎么样？”
渔落兮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把你吓着了吧？我这都是小伤。”
荷怀阴望着他腹部的伤口，哭着说：“都是我害了你……”
渔落兮用手撑着地坐了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傻瓜，我是故意引他靠近我，我好用银针刺他。毕竟是第二次交手了，我已经摸清了他的速度。他扎过来的时候，我贴着他的刀尖用跟他一样的速度后退，同时用银针刺了他的手。所以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伤口，笑着说：“这个只是很浅的小伤而已。”
荷怀阴听得都呆了。
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落兮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那当然……”
渔落兮说到这里，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落兮哥哥，怎么了？胸口不舒服吗？”
荷怀阴连忙问。
渔落兮说：“刚才不小心被他打了一掌。”
说着他把胸前的衣襟拉开，只见胸前赫然留着一个清晰、鲜红的掌印！
“这个掌印怎么这么清楚？”
荷怀阴大吃一惊。
渔落兮也吃了一惊：“糟了！这是……”
“是什么？”
荷怀阴紧张地望着他。
“这是蔷薇噬的掌法！”
渔落兮声音显得很暗沉。
“蔷薇噬？会怎么样？”
荷怀阴的神情更加紧张。
渔落兮却没有回答他，只低头望着自己胸前的掌印。
“落兮哥哥，究竟怎么样？要不要紧？”
荷怀阴直盯着渔落兮问。
渔落兮抬头望着他，神情有些凄然：“怀阴，恐怕我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荷怀阴一听这句话，更是心惊肉跳。
“蔷薇噬是蔷薇之契的掌法之一，它喂有契约者的诅咒，中此掌法会日夜受其折磨，耗损元神精气，最终……”
渔落兮说到这里就顿住了，别过了头去。
“最终、最终、会怎么样？”
荷怀阴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渔落兮闭了闭眼，再次望向荷怀阴，说了一句：“最终、枯竭而死……”
“枯竭、而死……”
荷怀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就像夏天滚雷的暴雨一般，一瞬间倾泻而下。
渔落兮伸出手来，用自己的衣袖替荷怀阴擦拭滚滚而下的泪水，微微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轻声说：“我死了不要紧，怀阴，你可怎么办呢……”
荷怀阴听着他的话，心如刀绞，伸出两只手紧紧抓住渔落兮为他擦眼泪的手，大声吼着说：“落兮哥哥、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渔落兮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蔷薇噬世上无解……”
“有解！当然有解！”
荷怀阴大声说。
“有解？”渔落兮奇怪地问，“怎么解？”
“窈冥泉石，它一定可以救你！”荷怀阴说。
“窈冥泉石？”渔落兮吃了一惊，“怀阴，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不是胡话！”荷怀阴说，“栖虚大师说过，窈冥泉石只需要一点微末，就可以起死回生！”
渔落兮听了点头说：“栖虚大师确实是说过。”
“只要拿到窈冥泉石，落兮哥哥，你一定会没事的。”荷怀阴说。
“可是怀阴，窈冥泉石被封印在圣泉殿里，你根本连封印的解法都不知道，怎么能拿得到？”渔落兮说。
“封印的解法，父皇已经告诉我了，就在我的记忆里。昨天我不是想起来了吗？”荷怀阴说。
渔落兮再次摇了摇头：“你是说你想起来了，不过，你只想起来一点而已，这样是没有办法解开封印的。”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荷怀阴说，“为什么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封咒会突然被我想起来。”
“为什么？”渔落兮问。
“因为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那些腐臭的尸身、看到了那些因为饥饿而发狂、因为一点点吃的就抛弃至亲的人，我其实、真的很心痛，我很希望泉石能够复苏，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要打开封印，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就看见了封咒的咒文，还听见了父皇的声音。”荷怀阴说。
渔落兮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荷怀阴再次紧紧抓住渔落兮的手：“落兮哥哥不是也说过吗？只要我不惜一切，封印就能够打开。落兮哥哥，我不要你死，我一定、一定要救你！为了落兮哥哥，我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打开封印的！”
“怀阴……”
渔落兮望着他从来不曾如此坚定过的眼神，眼底有些湿润。　
　“怀阴，谢谢你的心意。”
渔落兮柔声说。
　他再次伸出衣袖替荷怀阴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接着说：“有你这些话，我死而无憾。但是，我不能让你去白白送死。”
“落兮哥哥……”
荷怀阴还要再说，可是渔落兮打断了他的话：“怀阴，现在瑶华宫到处都是鸿深国的士兵，圣泉殿的守卫一定更加森严，你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他们不会杀我的。”
荷怀阴连忙说。
“你没有打开圣泉殿的封印之前，他们自然不会杀你。可是，一旦圣泉殿的封印打开，他们立刻就会杀了你。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冒这样的险呢？”渔落兮说。
“只要落兮哥哥能活下去，怀阴不怕死！”荷怀阴说。
“可是怀阴如果死了，还怎么拿窈冥泉石来救我呢？”渔落兮说。
“落兮哥哥……”
荷怀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渔落兮把衣襟理了穿好，对荷怀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双手捧着他的小脸，轻轻拍了拍：“我们走吧。”
“去哪里？”荷怀阴问。
“先离开这里。”渔落兮说。
“好。”
荷怀阴答应一声，伸手去扶渔落兮。
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渔落兮的脚更加走不好了，荷怀阴就一路扶着他。

渔落兮身上各处的伤口渐渐止住了流血，但是他却越来越虚弱下去。
荷怀阴知道不能再让他这么走下去了。
所以他们走到一个破庙时，荷怀阴就把渔落兮扶了进去，让他躺在地上。
“落兮哥哥，你先好好休息休息。”荷怀阴说。
“好。”
渔落兮只轻轻应了一声，很快他就睡着了。
荷怀阴就守在他身边，望着他时不时痛苦皱起的眉头，听着他偶尔发出的压抑的呻吟。
“落兮哥哥……”
荷怀阴的眼泪再次涌流不止。

天明时，荷怀阴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赶紧起来去看渔落兮。
他还在睡。
荷怀阴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坐在旁边等他醒来。
可是，渔落兮一直都没有醒。
荷怀阴越来越觉得不对！
他伸手去推了推渔落兮，唤他：“落兮哥哥，落兮哥哥……”
无论他怎么推他、唤他，渔落兮都没有睁开眼，没有回他一句话！
荷怀阴突然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漫天漫地的震惊与恐慌，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浑身冰凉……

渔落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他。”“年轻人，才几天不见，口气见长啊。”远处传来了宓临山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