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乱阵,交锋!
“开战?”所长还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皱了皱眉,“你是在跟我宣战吗?”
项庭挺直了身体,大手一挥,指着所长气势磅礴地说:“没错!正式宣战!”
什么情况?
刚才那个绝望可怜、弱小无助的小男孩儿呢?
面前这个项庭满脸气势汹汹、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一脸阴笑,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所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靠向椅背,把腿抬起来,又翘到了桌上,微笑着对项庭说:“不错,果然有些胆识。”
项庭刚要再次开口,
身后传来了秋自行的声音:“你的对手——是我!”
项庭转过头,秋自行正站在楼梯口,满面笑容地望着他。
但是,这笑容不再是温柔宠溺,而是散发着蓬勃的气势。
须丰沃捂住嘴:秋姐威武!
花方青瓷从电脑前站起来,眼睛盯着秋自行和项庭,看也不看就从架子上捞了一个鲨鱼玩偶抵在下巴上抱着,慢慢靠近须丰沃,悄悄怼了怼他,一脸期待地说:“兴奋不?好戏开始了!”
须丰沃吃惊地望了望她:花姐也叛变了?
项庭咧着嘴轻蔑地笑着:“好!不错,你们的戏演得可是真不错!”
“跟你比,那是要好上那么一截子的了。”
秋自行呵呵笑。
啥意思?
须丰沃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项庭前面都是演的吗?
秋姐也是演的吗?
花姐也是?
连所长也是?
须丰沃张着惊讶的嘴把屋子里的几个人挨个儿看了一遍。
所长腿搁在桌上,好整以暇地靠在老板椅上。
花方青瓷正抱着玩偶满脸期待加兴奋。
秋自行一身黑色西装套裙,揣着两只胳膊自然地站在栏杆前,两眼明亮地望着项庭,面含微笑,浑身却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卧槽!
此情此景,须丰沃一拍脑袋:
这一屋子除了我这个傻鸟,全是戏精的吗?
害我这个傻鸟瞎操心这么些天!
全TM戏精本精啊!
项庭把手里那张写着他转生选项的纸撒了手,那张纸就掉了地上。
项庭走上前去,狠狠地踩住它,还用脚在上面使劲儿碾了好几下,嘴里冷哼:“这种垃圾,谁会承认!”
“这都是你上辈子的劳动成果,系统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秋自行微笑着说。
“系统?哼,”项庭哼了一声,“这种毫无原则的死物不过是被操纵的傀儡,随便点几下就决定别人的命运,难道不是太儿戏了吗?”
秋自行举起手来,为他鼓掌,啧啧说:“果然厉害。我秋自行在转生事务所工作两百多年来,敢这么质疑系统的,你还是第一个。”
“呵呵,”项庭冷笑,“那些蠢货,刚到这里连东南西北都还没找着,就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只知道傻不愣登地签字,丢失了自己的做人机会,还对你们千恩万谢,真是蠢到家了。”
秋自行微笑说:“他们哪儿有你聪明?早就知道自己要诀别人间,也早就盘算好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有利的转生条件。”
“没错。”项庭说,“我博览群书,在十四岁这一年偶然接触到了卜算八卦一类的很多书籍,触类旁通,所以我早就算到自己不久将不免于一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了这里以后,不慌不乱,为自己争取时间,观察这里的一切,也了解了你们所谓的转生系统。”
须丰沃把手指伸进自己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
嗯,不疼。
我肯定是在做梦!
天底下哪有人十几岁就能算出自己很快会挂掉的?
“你确实非常聪明。”
秋自行对项庭由衷地赞叹说。
项庭从花方青瓷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了一沓纸,翻到一页,念了起来:“从图书馆借了神算卜卦类书籍50本未归还,扣100分。”
这是他自己的积分明细。
他早就摸清楚了。
项庭嗤笑着说:“真是可笑,这种系统,哪有公平可言?”
“哪里可笑?难道不是应该有借有还吗?这分扣得难道不是很公平吗?”
秋自行义正辞严地说。
“这些书,我有说过我不还吗?”项庭冷笑,“可是,我已经死了,怎么还?这也要扣分,还跟我说这很公平?这哪里公平了?真是毫无道理,可笑至极!”
“这些书早就到期了,而你一直没有归还,难道不是故意想要占为己有吗?司马昭之心,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秋自行字字占理。
花方青瓷两只手紧紧掐着鲨鱼玩偶,两眼发光,比刚才更兴奋了:“开始了开始了!”
须丰沃暗暗给秋自行鼓劲儿:“秋姐,挺你!”
“我曾经说过一句不归还吗?”
项庭双眼直盯着秋自行。
“你的行为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
秋自行掷地有声。
“哼哼,这不过都是你们想当然的认定罢了!如果我现在归还了这些书,那图书馆会说我是未归还吗?”
项庭大声地质问。
秋自行一下没答上来。
“会吗?秋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项庭步步紧逼!
秋自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终于大声回答说:”那你也是拖延太久,算不得遵守规则,当然也要扣分!”
项庭超朝前逼近一步,冷笑说:“看来你在这里呆太久,完全不了解人间的规则了吧。我只要归还了,顶多算个逾期,交了逾期的费用,就一切归零了。连个逾期的分也不能扣的,懂吗你?”
秋自行一边听一边深呼吸:这小子!可恶!
花方青瓷和须丰沃在旁边着急得不得了:秋姐,不能乱了阵脚啊!
秋自行也朝项庭挺进了一步,两眼盯着项庭,咬牙说:“那不过是你的假设,你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归还那些书,当然要按律扣分!”
项庭凑近秋自行大声地吼叫:“我现在都死了,我怎么归还?你也说了,我是没有办法归还,而不是不归还!”
秋自行被他逼得倒退了两步。
“我主观没有不归还的意图,是客观条件中断导致我无法归还而已。”
项庭又逼近了一步。
秋自行又后退了一步。
项庭继续大声地说:“你们这样毫不考虑真实情况、擅自克扣积分、而且还利用这样毫无道理的克扣所得到的所谓积分粗暴地作践别人的人生、这样的行为……”
他用手点着秋自行的额头,字字铿锵地说:“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什么?!”
秋自行的呼吸又短又急促,额头上的筋都突起来了。
秋自行终于又想起来了,挑起眉毛开始一条一条数项庭的罪状:“那你幼儿园讲故事大会自编自导一个鬼神共厌的故事,把全体幼儿园小朋友、包括老师全部吓哭了;七岁去买面包砍价,把面包店小姐姐讲到吐血;九岁抢橡皮打了同桌小朋友,对方爸爸妈妈来理论,把对方爸爸妈妈说趴下,导致对方住院一周;十二岁上课回答老师问题,把老师讲到口吐白沫躺倒在讲台上;十四岁参加学校辩论会,讲得对方辩友全部阵亡,住院一个月——这些,总没有冤枉你吧!”
项庭听了这些话,简直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地说: “这还不算冤枉?这都比窦娥还冤了这还不算冤枉?”
秋自行看到他这么强烈地直喊冤枉,冷笑着说:“事实如此,理所应当地扣分,这哪里算冤枉了?”。
须丰沃和花方青瓷也是面面相觑:“这也算冤枉?”
项庭说:“幼儿园小朋友讲故事,那拼的不就是想象力和表达能力吗?我打小领悟能力、想象力就特别强。而且为了准备好这个故事,我日思夜想,连最喜欢的游乐园都没去,一门心思专心地完成了一个故事。还一遍又一遍地反反复复地练习,练到嘴角都裂了出血了,最后才能把故事完成得那么好。他们的表现不正好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给了一个多么完美的舞台表现啊!而你们呢?”
项庭的手指把面前的秋自行、和旁边的花方青瓷、须丰沃都挨个点了一遍,痛心疾首地说:“你们根本看不见我的努力和付出,看不见我出色的表演,就随意给定性,还扣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须丰沃小声地对花方青瓷说:“他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还挺不容易的哈。”
花方青瓷瞪了他一眼:“你跟谁一边的?”
须丰沃拍了拍脑袋,连忙说:“我错了我错了。”
秋自行正要开口,项庭却已经又接了下去,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去面包店砍价,对方的店员吐血?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我只是让她便宜一点,不同意就不同意啊,我又没有把她怎么样,她自己神经脆弱,吐了点血,凭什么算在我头上?这还不冤吗?”
“就像你这样处处咄咄逼人,还怪别人神经脆弱?还有那个讲故事……”
秋自行终于插进一句话,但是项庭的嗓门瞬间提了几个度,硬生生地把她的话截断,再次开始滔滔不绝:“我不过是据理力争,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罢了!如果自己所说的话和别人的观点相左就叫咄咄逼人的话,就要被扣分的话,谁还敢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想法?要是讲一讲理,就变成了咄咄逼人,随便被扣分,试问天下谁还敢讲理?如果没有人敢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想法,那样的世界该有多可怕!”
项庭说着,已经是一脸的愤懑和痛心。
须丰沃不由得点点头:“很有道理啊!我怎么从没想过我的积分可能也扣得不公平呢?凭什么我那么多负分哪?”
花方青瓷一个鲨鱼头就砸了过来:“那是你自己作的。”
须丰沃摸着被砸的脑袋,一脸怀疑地说:“不是,系统他到底有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我乱扣分啊?”
花方青瓷瞪着他说:“系统怎么可能乱扣分?你难道这么容易就被他蛊惑了吗?”
秋自行不甘示弱,再次重整旗鼓,也大起了嗓门严厉地责问:“既然她神经脆弱,你为什么不能柔和一点说话,非要一再地用话语去刺激她?”
项庭理直气壮:“柔和?柔和一点还怎么叫据理力争?再说了,她神经脆弱又没有写在脸上,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智商超群,我并不是神医。就算是神医,能够一见面就看出别人神经脆弱的医生就算满世界也找不出一个吧?”
秋自行整张脸上青筋暴起,捂住胸口直发抖,艰难地再次开口:“那、那老师只是让你回答一个问题,你至于把他说得口吐白沫吗?你抢别人橡皮还跟同学打架,同学父母来了你不但不道歉,还把他父母呛得都住了院,这还不过分?这还不该扣分吗?”
项庭摇摇头,仰头望天:“天哪!我太冤了!我真的是太冤了!”
秋自行一边发抖一边大声质问:“你行为这么过分,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扣分是理所当然的,你怎么就冤了?”
项庭摇头摊手:“老师让我回答一个问题,我不过是用了十种方法来证明他所谓的标准答案是错误的而已。他自己气量狭窄气得吐了白沫,这能怪到我哪一点?”
“十种方法?证明了标准答案是错的?”
秋自行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像是这么回事……
须丰沃和花方青瓷也差点没忍住惊叹出来:这智商、也太牛叉了吧!
“再说这个橡皮的事。那对父母一味地护着自己的小孩,根本连问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就一个劲儿地责怪我,我不过是把事情的经过给他们讲一讲,他们就自己气倒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项庭说。
秋自行直摇头:“明明是你先抢别人的橡皮,怎么被你说成都是你的理了呢?”
项庭说:“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橡皮,是他先上来打我的,我是为了保护自己……”
“停!”秋自行一伸手截住他的话,“你借用之前,有问过那个同学同意不同意吗?”
项庭说:“问了。我是正当防卫,所以我要跟他父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停停停!”秋自行又再次截住他的话,“你问他,他同意借你了吗?”
“同意了我才用的好吗,大婶!”
项庭回答说。
“大婶?!”
秋自行听了这一声,连太阳穴都跳了!
“是那个家伙太吝啬,看我多擦了几下就过来抢,还动手打我!”项庭说,“他的父母过来,上来就骂我,我只不过是把事实情况跟他们讲清楚而已,他们居然能气到住院,这不是气量狭窄、自作自受是什么?”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秋自行问。
项庭笑了笑:“我就说了当时的情况啊。”
“你难道不是说了——这位同学这么不讲理,跟你们这对父母倒是挺像的,就是长得跟你们不大像——这样的话吗?”秋自行说。
项庭为秋自行鼓掌:“大婶,厉害,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来这个系统记述得很详细啊。”
“明明知道自己说的话会挑起无谓的事端,为什么还要胡说八道?”
秋自行责问他。
“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如实地说出来,这有什么错?”项庭反驳说,“他们自己互相猜疑,自己吵了起来,还自己晕倒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你说,我这个分扣得不冤吗?我真的是太冤了呀!”
项庭已经是第N次为自己叫冤了。
怎么还是他有理?????
秋自行搜肠刮肚地拼命找理由。
居然没找到!
“再说这个辩论会,”项庭已经又接着说下去了,“我就打个比方,参加拳击比赛输了,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是不是就可以无理取闹要别人负责?非要别人出医药费啊?”
“这、这、不是……”
秋自行发现自己快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这太恐怖了!
我秋自行怕过谁啊!
他肯定有漏洞的!
他的漏洞、他的漏洞……
秋自行拼命想找到一个突破点……
她开始狂抓自己脑袋,
身形也开始摇晃了。
花方青瓷和须丰沃赶紧给她打气:“秋姐!挺住!不能输!”
项庭已经又接下去了:“辩论辩论,就是大家畅所欲言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我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们理屈词穷、无力反驳,认输就好了,居然能气到住院,未免也太缺少风度。我表现这么优异,难道不是应该给我好好地加分吗?哪有什么道理给我扣分?”
项庭再次逼近秋自行:“你说是不是?我被这么冤枉,难道你们不是应该还我一个公道吗?”
秋自行被他逼得紧紧靠着栏杆,全身青筋都爆出来了,断断续续地说:“不、不可能!系统、系统绝、绝对不可能冤枉、冤枉人的……”
“那我刚才说的,哪一点不是我被冤枉了?”
项庭逼近她的脸,大声吼叫着说。
“这、这……”
秋自行拼命找词。
她整个身体被逼得悬在栏杆上,摇摇欲坠。
花方青瓷和须丰沃吓得连忙要跑过去扶,却被项庭一双火红的眼睛给瞪得愣住了。
花方青瓷和须丰沃都大吃一惊: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项庭再次凑到秋自行脸前一寸,更加大声地吼: “这么冤枉我,毫无道理地乱扣分,这种系统哪里有公平公正可言?毫无公正、践踏公平,这样的系统根本就没有资格对别人的转生指手画脚!这样的系统……”
“喂!”
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虽然听似不大,却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一只沉稳的手搭在了项庭的肩膀上。
花方青瓷和须丰沃眼含虽然没有的热泪,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的表情是一分不差。
项庭回过头,所长计心识就站在他身后。
“离她远点。”
所长定定地望着项庭。
项庭冷笑了一下,站得离秋自行远了一点。
秋自行这才勉强站直了,双手抓着栏杆还在摇摇晃晃,原本整齐的头发也几乎散开了,几缕发丝杂乱地垂落下来。
项庭现在根本就不再看秋自行,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盯着所长计心识,心里哼了一声—— 你终于出手了!
“开战?”所长还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皱了皱眉,“你是在跟我宣战吗?”项庭挺直了身体,大手一挥,指着所长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