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欢喜的眼泪
牧流谦一下就被打断了,回头一看,大黑妖两只前腿伸在雪地上又蹦又跳地:陪我玩雪、快来啊!
“你这个坏蛋……”
牧流谦心说:害我白白酝酿了半天……
只好放开辛珂,拉着辛珂一起站了起来。
突然一个雪球迎面砸了过来,牧流谦连忙拉着辛珂躲开了。
阿惜阿愿一个接一个的雪球砸过来,牧流谦和辛珂也不手软。
几个人一直玩到气喘吁吁才躺在雪坡上直喘气。
牧流谦忽然坐了起来:“忘了带本黄历出来。”
辛珂也坐了起来:“带黄历做什么?”
牧流谦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挑个好日子,赶紧把亲事办了呀。”
“亲事?”
辛珂一下又绯红了脸。
牧流谦一下站起来,拉着辛珂就往雪坡上跑:“走,先找个市集,买本黄历去。”
阿惜和阿愿也兴奋上了:成亲了成亲了!
到了下一个小镇,牧流谦真的跑去买了一本黄历,一路翻看。
又问辛珂:“娘子,你看哪天好?”
辛珂为难地说:“这个、是要爹娘长辈来决定的吧?”
牧流谦摇摇头:“这是我和娘子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我和娘子来决定了。”
“哪有这样的?”辛珂说,“不合礼数啊。”
“礼数没有说不能我们自己挑日子啊。我们挑了自己称心如意的日子,才好称心如意、朝夕相伴。”牧流谦说着就停下脚步,眼望着辛珂,柔情似水,“难道娘子不想跟我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吗?”
辛珂也是眼波流动,泪光闪烁,轻声说:“那我、就选一选……”
牧流谦就把黄历递给辛珂。
辛珂拿过来翻了一会儿:“好日子倒有几个,不过都快过年了,要么等过完年再说?”
阿惜阿愿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你们俩干嘛这么着急啊?”
辛珂望着阿惜阿愿说。
“我们、”阿惜阿愿手一指牧流谦,“我们替他说的。”
牧流谦瞪了他们一眼,一本正经地抓住辛珂手,柔声说:“过年啊?那还有两个多月呢。娘子,我一时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了。年前,好不好?”
辛珂就红着脸说:“那你说哪天好?”
牧流谦翻到一页,指给辛珂看:“就下个月的初六,如意顺遂,宜嫁娶,娘子说好不好?”
“这个还是要爹娘点头吧?”辛珂说。
“岳父岳母肯定没问题的。”
牧流谦自信满满:我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那、你家呢?”辛珂又问。
“我爹我娘也老早就盼着你过门呢。”牧流谦说。
“真的吗?”
辛珂有点不安地说。
牧流谦拉着她的手,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因为你,他们的儿子才这么有出息。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辛珂一下笑了:“你现在很有出息了吗?”
牧流谦想了想:“这个得娘子你来说。”
“我说?”辛珂上上下下望了他一会儿,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还要好好努力哦。”
牧流谦对着辛珂作了一个揖:“是,直到娘子满意为止。”
既然日子都选好了,那还等什么?
也不玩儿了,也不逛了,直接就往回赶。
进了城,牧流谦先把辛珂送回家。
家里只有胡氏、大嫂和两个孩子在家。
辛潜和辛元礼本来这段时间也被禁在家中,但是因为府衙的调令昨天已经到了,辛珂已经无罪,所以今天开始又去衙门了。
胡氏和大嫂看见辛珂平安回来,都直擦眼泪。
“回来就好,可把娘担心坏了。”
胡氏一边哭一边说。
又派人去告诉辛潜、辛元礼、辛元度。
三个人接到信,立刻就往家赶。
回到家看见辛珂好端端地回来了,又哭又笑地。
辛潜一把搂过牧流谦,重重地拍着他的背:“果然是我的好女婿。”
牧流谦被他又拍又挤地,差点没岔了气。
还是胡氏说:“让女婿也早点回家去吧,家里肯定也急坏了。”
辛潜这才放开牧流谦:“就是,那女婿你先回家去,明天来家里好好喝一顿。”
牧流谦连连答应,告辞回家。
回到家中,牧绍昙已经从店铺回来了。
曾氏一看见牧流谦进门就又惊又喜,眼泪就掉个不停。
牧绍昙也红了眼眶:“事情怎么样了?”
牧流谦就说:“我和辛珂已经抓到了逃跑的江洋大盗,现在关押在府衙,知府已经下了文书,没事了。”
牧绍昙点了点头:“现在你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像个男人样了。”
牧流谦就说:“我想年前就成亲,爹和娘觉得怎么样?”
“年前?”曾氏说,“这是有点着急了,不过也不是来不及。”
牧绍昙对曾氏说:“那你就给他选个日子吧。”
牧流谦说:“孩儿看下个初六日子就很好,就这一天吧。“
牧绍昙斜了他一眼,对曾氏说:“他这是日子都选好了。”
曾氏就笑着说:“那不是挺好吗?就下月初六。”
“谢谢娘。”
牧流谦就喜上眉梢。
又说:“还有一件事呢。”
“什么事?”曾氏说。
“这次抓到那个江洋大盗都多亏了它,”牧流谦指了指门口的大黑妖,“所以,我想带它回家来。”
“哟,这小狗才多大呀?”曾氏说。
牧流谦就把大黑妖抱了进来:“它半岁啦,很聪明也很乖的。”
曾氏笑着说:“既然你喜欢,就养着吧。”
第二天,牧绍昙和曾氏亲自上门,跟辛家见了面,把该商议的事都当面谈妥,就各自开始张罗准备。
牧流谦和辛珂回到衙门,捕快们都围上来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那个顾一川的?”
“我们抓了好久才抓到,没想到你们两个那么厉害!”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
……
牧流谦把带的食盒一打开,
喷香的烤鸭味就散了出来,于是一群捕快就忙着抢烤鸭去了。
牧流谦把喻勉揪出来:“走了,巡街去。“
喻勉挣扎着还要奔去抢烤鸭,牧流谦说:“中午我单独请你,少不了你的。”
喻勉一听,那敢情好,就乐呵呵地跟牧流谦、辛珂出了衙门大门。
中午牧流谦果然把喻勉带到了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让他吃了个饱。
牧家和辛家就紧锣密鼓地开始操办成亲的事。
就等着到了良辰吉日,拜堂成亲。
阿惜阿愿跟着兴奋了好几天,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
阿愿举着一串糖葫芦,一拍脑袋:“欢喜的眼泪,还没拿到呢!”
阿惜一听如梦惊醒,也说:“就是啊!变成大妖怪,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现在怎么办?”阿愿问。
阿惜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眼看离成亲就只有十几天了。
这天一早胡氏就拉住辛珂:“这阵子,你和女婿暂时不能见面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得去衙门点卯了。”辛珂说。
“衙门你也得告假。”胡氏说,“都要成亲了,好好在家学学女红刺绣,烧汤做粥,以后好孝顺公婆。”
“不去衙门?女红刺绣?”辛珂怀疑自己听错了,“娘,你没生病吧?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胡氏说,“娘问你,你想不想以后能跟女婿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那当然……想了……”
辛珂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就得听娘的。”
胡氏拉住辛珂,把她拽回了房间,开始好好教导。
辛珂自这天起,就没再上衙门了。
牧流谦扒着衙门大门,脖子都望长了,辛珂都没来。
辛元礼来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凑近他小声说:“辛珂这阵子都不能来了。在家学女红刺绣、煮粥熬汤,准备做新娘子呢。”
牧流谦听了,又欢喜又落寞。
欢喜的是,娘子眼看就要真的变成娘子了。
落寞的是,这得有好一阵子都见不到娘子了。
辛珂在家里,也是心不在焉,不是扎错了针线就是放错了油盐。
就盼着快点儿到成亲的日子,就好每天都在一起了。
初一这一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雪。
第二天又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路上、树上、屋顶上都堆着厚厚的积雪。
辛珂坐在窗前拿着才绣了一点儿的牡丹花、望着外面的积雪发呆。
忽然墙头上冒出两个小脑袋。
“辛珂姐姐。”
阿惜阿愿叫她。
辛珂连忙放下针线,走出闺房来到墙下,抬头望着他们说:“你们怎么来了?”
阿惜拿出一封信:“牧哥哥给你的信。”
辛珂连忙接住飘下来的信封,拆开来一看,里面写着:初三申时,鱼门塔。
辛珂一算日子:初三,不就是今天吗?
连忙开开心心地回了房间,拿出了新置办的衫裙换上,对着镜子开始梳妆起来。
她自己梳了好几次,也没能梳好。
阿愿跑进来说:“辛珂姐姐,我来帮你梳。”
辛珂就交给她了:“谢谢你,阿愿。”
阿愿一会儿就梳好了。
辛珂对着镜子看看,问阿愿:“这样好看吗?”
“放心,”阿愿说,“保证牧哥哥看了都不敢眨眼。”
辛珂就红了脸:“我是问你呢,你偏说他做什么……”
眼看快到申时了,辛珂悄悄溜出了大门,往鱼门塔跑去。
鱼门塔以前曾经是鱼门寺的经塔,后来鱼门寺迁走了,这座塔就成了空塔。
因为它离江边不远,可以站在塔上眺望江景,所以倒也经常有人去游玩。
辛珂踏着厚厚的积雪,来不及慢慢走,就一路跑向鱼门塔。
但是她忽然觉得不太对,远远地,怎么看不见塔?
鱼门塔不是老远就能看到的吗?
但是今天她怎么一直没看见?
她继续往前跑,跑得再近一些的时候,忽然发现很多人都朝这个方向跑。
有些人嚷嚷着:“塔塌了,快去看看,人都给埋在里面了。”
“没想到雪下得这么大,连塔都给压塌了。”
“快走快走。”
……
辛珂心里不由得大惊,更加紧了脚步往鱼门塔的方向跑。
终于看见了鱼门塔,但是——整个塔身已经全部倒塌!
有两个人被从断裂掉落的大柱子、砖头、瓦片下面抬出来,满头都是血,家人都围在他们身边哭……
怎么会这样?
辛珂不由得心惊,到处找牧流谦,但是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形。
大概他还没有来吧。
辛珂安慰自己说。
忽然有一点蓝色跳进了她的眼帘。
在一堆瓦砾中,露出了一截蓝色的绢巾。
辛珂心中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绢巾只露出一角,沾满了灰,但是辛珂认得,这是自己的绢巾,上次给牧流谦擦手,他就一直带着……
不可能!
辛珂突然被一种可怕的恐惧从头罩到了脚。
阿惜和阿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阿惜焦急地说:“辛珂姐姐,怎么办?牧哥哥他也进到鱼门塔里去了。”
阿愿的眼泪已经开始滚了,哽咽着说:“牧哥哥他、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个不停。
“不会的!”
阿惜大声吼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用小小的手去挖拿着碎砖、瓦砾,一边也流下了眼泪:“牧哥哥不会有事的!”
辛珂突然扑了过来,也开始用手拼命地挖。
那些木刺、碎瓦、碎砖很快就把她的手刺得都是血,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旁边又有一个人被挖了出来,浑身是血,眼看就不行了。
家人并没有在场,抬他的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辛珂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滑落了下来。
不会的……
不可能……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怎么可能……
我不要……
不可能……
辛珂跪在地上,不停地挖着,双手又是灰又是血。
“娘子。”
辛珂忽然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她愣住了。
“娘子。”
那个声音又再次唤她。
辛珂猛然回头,牧流谦就站在她身后。
她缓缓站起了身,就呆望着他。
牧流谦走上来,抓住她的手,眼泪就下来了:“娘子,你的手……”
辛珂忽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字:“你没事、你没事……”
牧流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我没事,我没事……”
辛珂露出了笑容,眼泪就滚滚而下。
终于等到了!
就是现在!
阿惜和阿愿立刻掏出了小瓷瓶,掉落下来的辛珂的眼泪一滴也没落,都飞进了他们的两个小瓷瓶里……
洞房花烛。
牧流谦掀起了辛珂的大红盖头,辛珂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跃动的烛光映着她半羞半喜的脸,牧流谦突然觉得心里停跳了好几下——这么美的娘子,天上人间,唯一人而已……
牧流谦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终于凑上了朝思暮想的她的红唇。
牧流谦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你娘子了。”
“嗯。”
辛珂红着脸点头。
半年后。
喻勉告假娶亲去了。
晏植定在三天后回来继续当差。
牧流谦和辛珂两人到郊外巡查。
辛珂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四周看看。
突然牧流谦一伸手,往辛珂头上抓去。
辛珂侧头说:“怎么了?”
牧流谦拈着一片石榴花花瓣,笑着说:“有一片小花瓣想要偷袭娘子,我已经把它抓住了。”
辛珂满意地点头:“相公威武。”
牧流谦就眨眼望着她笑:“就这一句?不觉得少点儿什么?”
辛珂红了脸:“大白天的,你收敛点儿。”
牧流谦凑近她脸,小声笑着说:“那晚上,我等着。”
“不跟你说了。”
辛珂就自己拔腿往前走了。
牧流谦连忙追了上去。
天晴气清,万物并秀,山深叶茂。
辛珂一边走着,忽然想起来:“好久都没看到阿惜和阿愿了,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是啊。”
牧流谦也说。
山路上一对年轻夫妇手牵着手正往山下走。
公子的模样甚是俊俏,小娘子也很是娇美。
牧流谦望着他们,倒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们也望了望牧流谦和辛珂。
山路狭窄,
辛珂先走一步,让开路来。
年轻夫妇也换成一前一后地走着。
年轻的公子与牧流谦擦肩而过时,牧流谦忽然听到一句:“谢谢你们的欢喜的眼泪。”
牧流谦惊讶地回头,年轻的夫妇也回头笑着望了望他,又转头继续朝山下走去。
牧流谦就站在那儿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
辛珂看牧流谦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站在那儿一直望着山下的方向,就走下来站到他身边也向山下张望:“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牧流谦摇了摇头,向她微笑说:“没什么。”
说着牵起她温暖纤细的手,轻声说:“走吧。”
“嗯。”
辛珂也微笑点头,跟着他一起继续往山上走。
阿惜和阿愿回身望着他们的身影。
阿愿说:“希望他们这一世能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阿惜揽过她的肩,微笑着说:“他们会的。”
牧流谦一下就被打断了,回头一看,大黑妖两只前腿伸在雪地上又蹦又跳地:陪我玩雪、快来啊!“你这个坏蛋……”牧流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