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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夺脂骨、乱战

5.夺脂骨、乱战

“已不能自制了吗?”那褐色身影道,“留你在世,必会贻害人间,受死吧!”
转动身形翻动起深海之漩,只见她衣袂翩翩,银发亦随着她身影旋转翻飞。
海水卷起漩涡,如巨大的陀螺一般,飞速旋转着向幽绝卷来。
幽绝感其来势,自己恐怕已无余力以光壁护身。
巨大的漩涡推山倒海一般压至,幽绝只觉体内炙热的气流如火山喷涌,难以自抑,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声如野兽,青色面具下亦是白须长现!
赤霞满天甫一扫出,万丈红光迸发,深赤浓殷、将凝未凝的血色般的光芒铺天而来。
握着猿杖的手亦已化作火红,猿杖上的一双赤红眼睛亦射出两道血红光芒,融入万丈红光之中,迎着那个巨大的漩涡飞奔迎上。
漩涡飞散,珠玉四溅,那褐色身影忽然亦化作万千水珠散落在大海之中。
幽绝亦倒入水中,微微红光将他身体浮起。
幽绝挣扎着爬起。
水珠忽然飞往一处,重又聚集出一个人形。
“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与朱厌那恶兽有何分别?”那人大声道。
幽绝勉强站稳,再次举起猿杖。
那人摇头道:“你知不知道,你已被朱厌侵蚀,每用一次朱厌之力,就会被它更加侵蚀一分,总有一天,它会完全吞噬你的心智!”
幽绝直盯着她,咬牙道:“我要的,是你的心!”
借着这一点间隙,他再次蓄满了内力,毫不犹豫地迅速挥出了一记赤霞满天。
这一击,他已将朱厌之力发挥到了极限!
一定要一击致命!
一道水墙突然自海面滚滚而起,将那人重重挡在其后。
深赤浓殷的血色光芒狠狠撞到了那一道水墙上。
水墙瞬间崩碎、万千水滴跌入海水之中。
“看来你是非要求死了!”那人亦是怒不可遏。
将双手放在胸前,左手拇指与食指轻掐一诀,右手靠在左手旁掌心向外结出一个无畏法印。
十丈高的水墙携着天崩地裂之势从四面八方围向幽绝。
此番但有差池,必然此身碎如齑粉。
幽绝不敢疏忽,立刻驱起血玉光壁,一道赤黑的光壁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万年神龟果然修为深不可测。
但要自己舍了神龟就此离开,也绝不能够!
师父曾嘱咐,血厌噬天若遇到强力的对手,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破去封印,是以他不在身边时,万万不可用!
但是今日之势,已别无选择,只有拼却一试!
无畏法印卷起的四面八方的十丈水墙撞得赤黑的血玉光壁剧烈地晃动不止。
很快,便在崩天之势下飞碎消散。
褐色身影微哼一声:“无畏法印之下,必死无疑!”
水墙分崩散裂,开始向海中散落。
层层水幕之中,突然一条飞龙般的赤黑光束奔雷闪电般卷出,直扑向褐色人影。
那人大吃一惊,立刻再次结出无畏法印,这次更是使出了十成法力。
望不见究竟有多高的水墙再次自四面八方压了过来。
幽绝血厌噬天已出,只能勉强以夕瑟光壁护住自身。
赤黑光束暴龙般卷向褐色人影,却被重重水墙阻挡消尽。
夕瑟光壁在无畏法印的崩天威压之下碎了个干干净净。
幽绝已毫无知觉,慢慢沉入海水之中,鲜血染红了半边海水。
褐色人影玉手轻握,一把波光粼粼的水剑已握在手中,向着幽绝直刺而下。
忽见一圈淡淡的青光自幽绝体内泛出,将他轻轻托起,祥和、安然。
幽绝身上的血,正在慢慢止住。
那人陡见此景,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原来还有麒麟在内……”
思想一回,收了水剑,叹道:“人命非轻贱,不知你他日究竟是何命运……”
万千水珠散入大海,褐色身影消失不见。
巨龟四腿划出,向远处游去。

*************
不知过了多久,幽绝方悠悠醒转。
看自己躺在水面之上。
奇怪的是,托起自己的,竟是一圈淡淡的青光。
怎么回事?
连忙试着驱起朱厌之力,但那朱厌之气甚是微弱。
而另外一种遥远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柔和的气流,却随着朱厌炙热的气流微微泛起。
这股气流,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感受过。 
幽绝心中一惊,立刻勉强爬起身来,只觉全身如撕裂般疼痛。
好在猿杖还紧握在手中。
他跪坐在水面上,望着水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额前雪白的长须已消失,双手亦一如平常。
右脸上青色面具也已经不见了。
只怕是已碎裂掉落,被海水冲走了吧。
他忽然心中一紧,立刻蹲下凑近海面仔细地看自己的脸。
不见了!
多年来,自己的右脸上一直长着许多密密的细长的绒毛,所以自己才戴着半面青色面具。
可是如今那些绒毛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未有过似的!
右脸与左脸竟一般光洁!
他连忙站起身来,把猿杖横在胸前,再次试着运起朱厌之力,但那朱厌之气仍然甚是微弱。
再低头望了望脚下的青色光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来,师父种下的封印已破去,这青光就是那麒麟之力了。
麒麟之力与朱厌之力相克,所以师父才封印了麒麟,独养朱厌之力。
如今封印破去,朱厌之力消耗殆尽,这该如何是好?
再探那巨龟气息,朱厌之力乏尽,毫无所获。
不行!
我一定要杀了那只老龟!
若没有这老龟之心,师父下次……
如此想来,望着茫茫海面,再次强行驱动朱厌法力,然而,那股炙热的气流此时却微弱如游丝。
看来此次受伤甚重,须得先想法恢复法力才行。
如今提气也不能,四面皆是深深的海水,只好又躺倒在海面之上,且养一回精神。
看看日落西山,蓄了些力气,滑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游得一个时辰,体力耗尽,渐渐失去知觉向水下沉去。
就在这时,一层薄薄的青光自他体内散出,将他稳稳托起,漂浮在海面之上。
过得良久,幽绝方醒转。
天光明亮。
看看身下青光,知朱厌之力消耗殆尽,已无力托护自己,如今全赖麒麟之力。
他歇息一会儿,待有些体力,再往岸边游去。
游得不过两个时辰,浑身疼痛已到极限,疲累至极,想要试着以麒麟之力托住自己不下沉,但师父所授朱厌之力运用之法似乎毫无效用,那层青光毫无踪影。
思想一回,便放松身体,任自己向下沉去。
果然麒麟青光再次浮出,将他托起。
幽绝躺倒在青光之上,望着辽远青蓝的天空,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些陈旧、遥远、以为已经完全忘却了的模糊的片段……

一双稚嫩的手、
微微泛起青光、
枯黄的草叶渐渐褪去枯色、重新泛出新绿……
嫩黄的蒲公英伤折的花茎在小小的手中渐渐愈合……

“喂,”幽绝开口道,“你和麒麟究竟为何会在我体内?”
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回答。
幽绝呆望了一会儿青蓝的天空,
游丝般的云间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   
师父他还好吗?
我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再次游动起来,疲累之时,仍然借着麒麟青光,再次躺倒歇息。
如此反复,足足游了三日才到得岸上。
爬上岸来,躺倒在沙滩上,动弹不得,索性就睡在原处不动。
躺了一夜,天明之时,勉强能走得。
试试驱动法力,那朱厌之气仍极为微弱。
想起从前子卿曾言,这东海水鸣山深处长着一株脂骨草,疗伤养气,奇效如神,便是重伤垂死之人,亦能以此回命延年,正好为此时所用。
当下辨明方向,便往水鸣山出发。 

他此时重伤在身,行走缓慢,约莫走了大半日才来至水鸣山脚下。
日已偏西,斜光倾洒在草木之间,斑驳的光影随着微微的山风轻轻摇动。
走得确是疲累,少不得坐于树下歇息一回。
试着运行内力,似乎比之之前有些微的恢复,但是那股炙热的气流仍然非常微弱。
而且幽绝留意到,这朱厌之力倒像受到了某种辖制一般,不似从前那般呼之即起,随心所欲。
而体内总会有一股温柔祥和的气息伴随着那股炙热气流微微泛起。
果然如师父所言,这麒麟之力会牵制朱厌之力。

他背靠着粗大的树干,将头抵在粗糙的树皮上,体内的朱厌没有一点声息。
麒麟与朱厌,为什么会在自己体内?
当年师父为自己种下封印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那股柔和温暖的气息,这么多年来,他已将它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只跟随师父一心精进朱厌之力。
如今自己强行驱用血厌噬天,被神龟撞碎了封印,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与朱厌炙热、滚烫、似乎能摧毁一切的暴烈完全不同的温柔、平静、安然的气息。

他偏过头去,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一片半黄的树叶,盯着它望了一会儿。
这树叶却没有半点儿变化。
他再试着像从前那般,在心中默默祈念,希望这叶子能恢复如新,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他手中的叶子还是一样半黄微枯。
这么多年过去,太多事情都已经面目全非……
幽绝抬起头望着木叶间闪烁的阳光:若不是得遇师父,自己如今安在?
不知师父现在是何情状,可还安好?
自己若不能取到这神龟之心,任凭师父此症发展下去……

幽绝狠狠摇了摇头,伸手扶住树干,站了起来。
得快点去找到脂骨草,尽快恢复法力,好再去寻找神龟。

按当日子卿所言,这脂骨草应长在这水鸣山阴面山腰的一处洞穴之中。
幽绝抬头看了一下天光,朝阴面走去。
所幸此山并不甚高,爬得半个多时辰,已到了山腰之上。
在山腰上寻了一回,并不曾见有何洞口可入。
脂骨草亦算得上医药中的稀世珍品,所在之处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寻到的。
幽绝在树下歇息一回,起身又去找寻,将四处泥土、光线、草木颜色、种类都细细看一回。
并无所获。
夜色笼下,一片黑暗,幽绝也累倒在地,索性睡去。
次日醒来,又再细细找寻。
忽觉一处与别处泥土之实不同,似乎隐隐有些光线,伸手轻轻按上去,那后面似乎并无山土遮挡。
幽绝用手试了试,去扯开那些缠绕一处的树枝、藤蔓。
这些树枝、藤蔓似乎已生长了数十年,有的竟如成人的手臂一般粗厚,只是拉扯不动。
只是徒手的话,恐怕很难将其拨开。
体内朱厌之力仍很微弱,不过这些藤蔓只是普通之物,倒可一试。
于是幽绝举起猿杖,运起内力,小小匕首般的白光过处,那些树枝、藤蔓皆断折,果然里面并无山土,现出一个小洞口来。
幽绝再用手将断枝扯开,那洞口便呈现出来。
进得洞来,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微光线,隐隐可见矮矮的洞壁之上,一株灰白的蘑菇似的植株正泛着点点星光般的亮光。
与子卿所言颇相合,想来定是脂骨草无疑了。
其余倒也生长着些或黄、或白的杂草,幽绝也不去理会,径直走去摘了壁上脂骨草,仍然走出洞来。
出得洞来,方走了不过几步,忽然山上下来五六个人,各个手拿枪、剑等物。
忽瞥见幽绝手中之物,走在最前的一个身着藏青武衫、四十岁上下,手执一双铜锏。
他盯着幽绝看了一回,回头对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便冲将上来,将幽绝围在中央。
藏青武衫走上前来,向幽绝抱拳道:“这位少侠,可知你手执者为何物?”
若在平时,这些人哪是对手,只是此时朱厌之力尚弱,自己重伤未愈,若动起手来,必然吃亏。
幽绝冷眼望着藏青武衫,道:“尊驾有何指教?”
“不敢当。只是,少侠手中乃是疗伤圣药,名唤脂骨草。我等在此山之中已寻访多日,不想已被少侠所获,不知少侠可否相让?”藏青武衫道。
“我为什么要让你?”幽绝看他们一脸虎视眈眈,心中已是不悦。一开口说来,似乎志在必得,若不应允,就要动手来抢了,更是不快。
况且,自己亦须这脂骨草疗伤,好早日去找那神龟,怎肯相让。
几人听他语气,已蠢蠢欲动。
“少侠,并非我等有意为难,只是我们将军护卫疆土,如今却重伤不起,须这一株脂骨草救命疗伤,希望少侠可以行个方便。”藏青武衫道,看他言辞恳切,不似无礼之辈。
只是其他几人,却丝毫不曾放松,紧紧盯着幽绝。
幽绝扫视了一圈,又试了试体内朱厌之力,并无什么起色。
见他沉默不语,一个手执长枪之人道:“霍校尉,别跟他啰嗦,救将军要紧!”
说着挺起长枪,向幽绝刺来。
幽绝忙闪身避开。
“住手!”霍校尉喝道。
那长枪之人果然不再刺来。
霍校尉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对幽绝道:“我看少侠脸色苍白,想是有伤在身,在下有一瓶上好的玉露丹,可助少侠尽早康复。”
“不必了。”幽绝只道。
今日重伤之下,被这些人围在当中,并无胜算,但要自己舍此草与他,亦是不能。
“少侠果然不肯相让,那霍某只好得罪了!”霍校尉亦不再跟他周旋。
其他几人见他松了口,一齐扑了上来。
一时间,寒剑、长枪等齐齐刺向幽绝,不过看他们所刺位置,不过是肩、腿、手臂等,似乎并不想伤他性命。
幽绝勉强闪避开来,那些人已二次刺来。
幽绝忙侧身避开两把长剑,那枪尖已来至近前,忙将手中猿杖横在胸前接住一击。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突然自斜里来,幽绝躲避不及,眼看一剑便要刺入他肩胛,忽见那猿杖上赤红双眼中射出两道红光,正打在长剑之人胸前,那人随即向后飞出,跌倒在地。
霍校尉忙奔至那人身侧,将他扶起,那人胸前鲜血淋漓,口中断续说道:“救……将军……”
再想说什么,已口不能言,翻了两下眼睛,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平日里这红光只以朱厌之力为引,与之相和,不想今日竟自行发光,且这般狠辣,幽绝亦有些吃惊。
而且他望见这红光,不知为何,自心底生出一股暴烈之气,杀意泛出。
“你这人下手这样狠毒!”霍校尉站起身来,瞪着幽绝,提起手中双锏,向幽绝腰间横扫过来。
其他几人亦是面现杀气,一齐扑来。

“已不能自制了吗?”那褐色身影道,“留你在世,必会贻害人间,受死吧!” 转动身形翻动起深海之漩,只见她衣袂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