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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清漪女报还生死意,桑长离情种鹤红花

32.清漪女报还生死意,桑长离情种鹤红花






几日后,彩礼送过,只是清漪之父新丧,须守丧三年。
姥姥道:“他何曾认得你?给他守一年罢了。”
二人婚期便定在一年之后。
桑洛伤好之后,春耕业已结束,学里开了课,晨间便仍去授书,午后至山中与清漪采药。
清漪的笛声已然渐成曲调,便要开始学曲子。
“你想学什么曲子?”桑洛道。
“那日元宵夜,你吹的那曲《春水碧》,可难学吗?”清漪道。
“并不难。不过可以从更简单的开始。”桑洛道。
“既不难,就学学看。”清漪道。
“我尚有诸多好曲,为何非要学这个?”桑洛道。
清漪只轻声道:“听你吹得很好听,就想先学了这个。”
“那便教予你。”桑洛揽过她肩道,“晚间我先将曲谱写下,方便些。”
“好。”
清漪欣喜点头。
两人默坐一回,清漪忽道:“那天齐山,究竟是何情状,可真那么难爬吗?”
“初时还好,尚有树木可助力,到得后段树木已然稀少。”桑洛道,“虽说崖顶附近倒长了两棵岩松,多少能助一点力,但临近崖顶那一段确是陡峭难行,常人多半难过。”
清漪将头靠在他肩上,叹道:“你这般待我,我可拿什么报得呢?”
桑洛笑道:“这苦也不是白受的,如今有了你,此生足矣。”
“我就那么好吗?”清漪笑道。
“自然,”桑洛扶过她,柔声道,“最好。”
一手抚过她脸颊,轻轻吻上。
一手抓过她手,忽觉她手上多出几处水泡。
忙拿起她手来看时,只见她手心略有红肿,多处皆有水泡。
拿过另一只手看时,亦是如此,几处水泡已然破裂,血已凝结,惊道:“你在家这么辛苦吗?怎地忽然多出这些伤处?”
“没什么……”清漪抽回手,“只是最近、切的药草比较多罢了。”
“晚间我去帮你切。”桑洛道。
“不用了,”清漪忙道,“已经、切完了。”
桑洛轻轻握过她手:“以后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清漪笑道:“你只把你的学生们教好就好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学生们我自会教好,你的事我自然亦要照顾好。”桑洛道,“以后你就别动手了,都交给我就是。”
“只是小事,并不要紧。”清漪道。
桑洛皱眉道:“手都这样了,还是小事?”
“我以后每次少做一些,没事。”清漪说着立起身来,“快去采药吧,天黑前好多采一些。”
桑洛便也起身来,牵了她,再去采来。
晚间,桑洛便将曲谱写下。
写罢提笔思忖片刻,落笔写下:“一曲长笛、尽染清辉,长如满月、朝夕相依。”

此后约有半月,她手上便一直多多少少有这些水泡,桑洛上门去帮忙时,清漪只道:“已然切好了。”
春日正盛,草木葱茏,每日皆能满载而归,清漪笑道:“多亏了你,今年不用担心药草不够了。”
桑洛拉过她,蹙眉道:“只是你每日辛苦,又不让我帮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清漪道。
桑洛怜惜道:“以后你与我同住一处,我自不会让你再这么辛苦了。”
清漪只笑望着他。
两人回至村中,在院门前作别。
桑洛自回转家门,清漪却忽然叫住他道:“明日姥姥有些事,我不去山里了。”
“那我来家里。”桑洛道。
“不用了,姥姥在家呢。”清漪道。
“那后日我再去山中候你。”桑洛便道。
“嗯。”
清漪点点头。
桑洛转身方走得几步,清漪在后又叫他:“长离。”
“怎么?”
桑洛回头看她道。
“自己多加小心。”清漪道。
桑洛点头道:“知道,你也是。”
清漪亦对他点点头:“你放心。”
“放心什么?”桑洛道。
“我既应了你,定会平安的。”
清漪轻声道。
“此是何意?”
桑洛不明所以。
“快回去吧。”
清漪对他微笑道。
“你也回屋吧。”
桑洛亦对她微笑道。
回身仍回家中,心中只觉她今日有些奇怪。

次日下学后,午间无事,自在院中帮桑远照护花草。
“今日不用去采药吗?”桑远道。
“清漪道姥姥有事,今日在家。”桑洛道。
桑远奇道:“方才自袁伯处回来,袁伯道今日清漪一早便出村去了。”
桑洛思忖一回,对桑远道:“我去清漪家看看。”
便打开门径直去至清漪家中。
进得院来,果然只有姥姥一人在家。
桑洛对姥姥施了一礼:“清漪今日不在吗?”
“她自采药去了。”姥姥道。
“她昨日与我说,今日陪您在家,并不去采药。”桑洛对姥姥道。
“我并无事。”姥姥奇道,“她今日一早只说要去采药,背了药筐出去的。”
桑洛心下只觉不妥:“清漪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每日只在院中削些木头,不知做什么用,弄得手上皆是伤。”姥姥道。
“木头?”桑洛奇道,“她削的木头在何处?”
姥姥自屋内取出一个箩筐,里面尽是各式木片、木楔、木棍,一些削得一半、一些尚未动过。
桑洛细看这些木头,再回想她近日情状,又想起她昨日作别时奇怪言语,不觉大惊。
忙出了院门,直奔回家中取了佩剑,又至一处借了一匹马来,策马赶出村子,径直往天齐山赶去。
骑着马到底快些,不到一个时辰,已然赶至山脚。
弃了马,又忙上山来看。
山高云深,毫无踪影。
却见山脚一棵树下放着清漪每日背的竹筐。
便知自己所想无差,她定是上了这天齐山了!
当下便往山上攀爬,树木渐渐稀少时,又见一块木片被钉入石缝之中,上还有些山泥。
心中自是焦急,不知她此时何在,又对自己道:“不能慌乱!我若有事,再无人救得她!”
便凝神继续往山上攀爬,一路上又见多处木片,借着这些木片着力,倒确是省力不少。
爬得一段,又见多处树木上悬下绳索,桑洛便也借着这些绳索跃上。加上有剑相助,又有上次的心得,此次倒少了几多惊险,约莫半个多时辰,已然看见山顶。
即便如此,也数次跌落,手上、身上都多处疼痛不已。
抬头看崖顶岩松那儿垂下来一根长长的绳子,吃了一惊——这是清漪挂上去的吗?
当下继续向上爬去。
看木片之上留下的血迹比之先前更多更重,心下忧惧,但亦不敢大意,一点一点爬上,终于能够到那根岩松上垂下来的绳子,立刻牢牢抓住向上攀去,到得岩松处翻身跃上,脚点树干,终于来到崖顶。
只见清漪一袭浅蓝衣衫,倒在一片青翠碧绿的三生草之中,脸上、手上皆是血痕,衣衫亦多处划破,血迹斑斑。
桑洛心中大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近看她手臂上,皆是淤青,心中疼痛,大声唤她:“清漪!清漪!”
清漪只紧闭双眼,并不应答。
桑洛一手将她扶住,另一手掐住她鼻下人中穴。
清漪终于缓缓睁开眼来,见了他倒吃了一惊:“长离?你怎么在这里?”
忙欲起身时,却只发出痛声,复又倒下。
桑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哑声道:“你才是个傻子!为何来这里?万一……”
说至此处、将她拥得更紧,一时无语,已落下泪来。
清漪躺在他怀中,眼望着他,柔情似水,缓声道:“你以三生草许我,我无以为报,只能亦以这三生草还你。”
说着缓缓摊开手来,一株三生草静静躺在她手心,翠绿如荫。
桑洛伸出手来,缓缓拿起这株青翠的三生草,再望向她,眼中含泪,哑声道:“清漪,今生能得你如此,桑洛何其有幸!”
清漪亦温柔满眼、直望着他,轻声道:“这话、该我对你说……”
桑洛再次将她拥紧,轻轻在额上落下一吻。
清漪便微微闭上双眼,桑洛心中低叹,终吻上她柔软的双唇。
一时放开她来,两人相视而笑,侧头看那天齐山下,苍云如海,滚滚不尽。

望得一时,桑洛将她扶起,两人同在那山石上歇下。
清漪看他一身伤痕,不免问道:“你又弄得这一身伤,疼不疼?”
桑洛摇头笑道:“见你平安无事,哪里还会疼?”
伸出手来轻抚她脸上伤痕,轻声责道:“自古只有男人来此,你真是、太乱来了!”
清漪默然望他一回,道:“若只有一人情深、要这三生草又有何用?”
桑洛见她背上背着一个包袱、腰间尚挂着数根绳索,奇道:“这包袱中是你削的木片、木楔?你怎知此法?”
清漪道:“从前亦见人如此做过,便拿来一试。”
桑洛又道:“一路皆见树上悬有绳索,却是为何?”
“只怕跌落时无以为继,是以在腰上系上一根,另一端系于树干之上。”清漪笑道,“若近些时,亦可先挂上绳索,再借它之力爬上。”
桑洛点点头:“绳索尽时,再换新绳,倒是巧法。只是,总有两树不接之处,终究危险。”
清漪道:“我自会以两绳相接,延其长短。”
桑洛还有一处难解:“那岩松上的绳索你究竟是如何挂上去的?”
“用那个。”
清漪指了指一旁。
桑洛这才看见崖外似乎有什么在飘动,仔细看来,倒像是个风筝。
“是风筝吗?”桑洛奇道,“这有何用?”
清漪道:“我将绳子绑在这个风筝上,让它带着绳索飞到岩松上,我再拉一根细绳让它落下,绳索便缠住岩松,绳索那端有铁爪,牢牢抓住树干,我就拉着绳子爬上来了。”
桑洛听得惊愕万分:“亏你竟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清漪道:“是听你说崖顶附近长着两棵岩松,我才琢磨出这个法子的。”
这个法子虽巧,但这一路爬上来到了那个时候,定然已是浑身伤痛、筋疲力尽,本已凶险万分,又要腾手放出风筝,还要正巧有合适的风,还要掐准时机,哪一样都错不得……
桑洛只是想一想已经打了一个寒颤。
再看那风筝飘在树冠边沿,只有一条长尾缠在松枝上,分明已经断了线,更是后怕。
看她衣衫多处撕裂,浑身伤痕,皱眉道:“你这一路跌落几回?”
清漪望了望他,只道:“我不是好好地上来了吗?”
桑洛眼望着她:“此山惊险之处、性命皆悬于一线,你这般不顾生死、若有何差池,叫我如何……”
言至此处,眼中泛出泪光,声带哽咽,伸出手来轻抚清漪脸颊。
清漪笑道:“若非思量妥当,我怎敢轻易犯险?”
又望向他柔声道:“我既许了你,必要与你一生相伴,定会平安回去的。”
桑洛轻叹一声,揽过她来:“你可真是个傻子!”
清漪亦叹道:“若非你这般痴傻,我怎会跟着犯傻呢。”
“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
桑洛扶正她身子笑道。
“自然是你的不是了。”
清漪亦笑道。
两人相对绽开笑颜。
桑洛侧头看那山外时,云海愈深,薄雾渐起,仍心有余悸。
清漪取过包袱,将水与干粮取出:“先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下山呢。”
“你备得倒齐全。”桑洛道。
“若非仔细思量好,岂敢胡来?”清漪笑道。
桑洛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头上乌发,心中感慨万千。
两人便吃了一些,又歇得片时,桑洛道:“趁着天色,该早些下山,你的伤怎样?”
清漪起身走得两步,勉强平稳:“不碍事,先下山吧。”
说着递给桑洛一根长绳:“用这根绳子,应该可以先下到比较好踩的地方了。”
“好。”
桑洛接过绳索,将一头系在大石之上,试了试,对清漪道:“我在前,你后来,若有不妥时,我自会照应。”
清漪点头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有你留下的木片绳索,此次下山,想来应是顺利得多。”桑洛道,“不过,也要多加留神。”
“你也是。”清漪道。
桑洛便率先爬下山崖,下得几步,对清漪道:“下来吧。”
清漪将包袱系在身上,抓住绳索亦下得崖来。
待绳索用尽之时,已离山顶有十数尺远,借着先前的木片并绳索,下山倒是轻快许多。
行得一时,清漪手脚开始发颤,想是已然力竭。
此时只能咬牙坚持,慢慢向山下爬来。

一路虽小有惊险,桑洛自在旁照护。
向下爬了半个多时辰,清漪已是脸色煞白、手颤脚软、脸上滚着许多汗珠。
桑洛便一手将她揽住,带着她一起向下。
到了山势较缓的地方,桑洛便将她负起,背着她下了山。
终于到了山脚,桑洛扶了清漪,让她坐于一棵树下:“你且在此歇一回,我去牵马来。”
“你怎地还骑了马来?”清漪奇道。
“知道你来了这里,恨不能生得一双翅膀,脚程哪里来得及?便借得一匹马来。”桑洛道,“我立时便回,且稍待一会儿。”
清漪便在树下坐着,略歇一回。
稍时桑洛回来,果然牵得一匹棕色的马来,手里提了自己的竹筐。
桑洛先扶她上马,自己背了竹筐坐于她身后,对清漪道:“如今你身上有伤,且不忙赶路,让这马慢慢走便是了。”
清漪在前点点头:“也好。”
二人便同乘一匹,缓缓往落叶村回转。
坐得一时,清漪已有些支撑不住,只靠着他。
桑洛便伸出一手,牢牢环住她。

回至村来,先将清漪送回家门。
姥姥早已在院门前等候。
见他二人回转,方才安下心来。
见了清漪,盯着她上下望了一回,拿过手来诊过脉象,皱眉道:“你这丫头,真是胡来!”
桑洛扶着清漪对姥姥道:“清漪只怕尚难行走,我先扶她进屋。”
姥姥便让开来,桑洛扶了清漪,入得屋来。
不一会儿姥姥亦进来:“我自会照顾她,你且回去歇着吧。”
说着将手中药膏和药草递与桑洛:“回家后自己敷上,好好将养几天。”
桑洛接过,自是道谢。
又对清漪道:“在家中好生歇息吧。”
“好。”清漪点头道。
桑洛便告辞离去,将马匹归还后,便自回家中。
夜间独坐窗下,将那株三生草取出,细看一回,出至院中,寻来一个小花盆,培上泥土,细心种好,又取来水浇了,置于窗边。
又立于窗前,默看一回。

清漪歇得两天,已行走无碍,身上伤痕亦好转一些。
又歇得几天,伤已好了大半。
桑洛来时,说起在家中之事,清漪道:“常闻你说家中种得许多花草,可去看看吗?”
“有何不可?这便去就是。”桑洛笑道。
清漪便欢喜跟出,与他同至桑家。
进得院来,果见花苑中繁花遍植、争奇斗艳,自己认得的不过两三种罢了。
上次来时,未及细看,今日见此盛景,自是欣喜不尽,对桑洛道: “皆是你种的吗?”
桑洛摇头道:“皆是爹所种,我不过是帮他照护一二罢了。”
又见几棵梅树在其中,清漪道:“这梅树长得这么好,比我家院中那棵枝叶茂密得多。”
“梅树之道却也不难,改日我细细教与你便是。”桑洛道。
清漪自然欢喜,无有不好。
桑远出得门来,见他二人在此,对桑洛道:“我今日不得闲,洛儿,你去袁伯处替我取一个新盆来,这株兰草长得这样,该换个大点儿的盆了。”
“这便去来。”桑洛便应道。
携了清漪,同往村西袁伯家中。
到得袁伯家,袁伯正在制陶,手中无闲,对他二人道:“且待一会儿。”
二人便在院中坐下等候。
南墙下那株鹤红花已然又开得两三朵,艳红如火。
清漪便起身走至花前,桑洛便也跟至。
清漪道:“这花如此艳红,甚是难得。”
桑洛眼望着她,默然片刻,轻声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知道,”清漪道,“袁伯种了多年了,叫鹤红花。”
“这花可有何新奇之处吗?”桑洛又道。
“新奇之处?”清漪想了想道,“对了,袁伯说过,这花可得千年不衰呢!”
“还有别的吗?”桑洛仍望着她道。
清漪见他这般问,向桑洛奇道:“还有什么?”
桑洛便望着她,微微露出笑意,亦侧头看那红花似火,心中思绪泛起,不觉一时默默无语。
清漪见他只盯着那盛开之花,便笑道:“这花这样艳丽照人,不如摘下来与你放于书桌之上,如何?”
“罢了,”桑洛道,“此花如此难得,何必折损你我之手。”
“你若喜爱它,便不辜负了它,有它相伴读书,岂不是好?”清漪仍笑道。
桑洛侧头看她,摇摇头道:“这花开在这枝头上,便得千年花好,若摘取来时,能红得几日?便留它自在开于枝上,岂不更好?”
清漪亦侧头看他,笑道:“你倒真是惜花之人哪。”
桑洛更将笑意绽开一些,眼直望着她:“我只想摘一朵……”
清漪脸上立时泛出红润,回身走了:“不跟你说了。”
桑洛笑着在后跟上。
此时袁伯已起身来,正去净手,二人便仍坐于桌旁等候。
稍时袁伯出来,对二人道:“这鹤红花,可好看吗?”
“自是好看。”清漪道,“不过,袁伯怎地只种这一株花?早跟你说,你制得这些花盆,可多种一些了。”
袁伯笑道:“好花只需一棵,便已足够,何必种得许多?”
又只望着桑洛笑:“你说对不对?”
桑洛微笑着望了望清漪,却未回言。
清漪道:“您老这棵鹤红花可有结下花种吗?”
“要花种做什么?”袁伯道。
“长离家中遍植花草,这鹤红花亦是稀罕,少了未免可惜。”清漪道,“袁伯若有花种,便与他一些可好?”
袁伯笑道:“你还没过门,已经替他讨东西了吗?”
清漪听他此言,不觉红了脸:“我跟你说正经话呢,你怎么打趣人……”
袁伯又笑一回方道:“这鹤红花一百年才结得一颗种子,如今这盆不过三十年,我是看不到它结种了。”
“不是一年得一回吗?”清漪奇道,“这花竟这么奇怪?”
袁伯道:“是呢,确是奇花。”
桑洛对他揖手道:“爹还在家等着,烦劳替我挑选一个吧。”
袁伯便去与他挑了花盆,另附了一个小小陶盆,笑道:“这个小的也拿去吧,用得着。如今这时节,正好栽种。”
桑洛笑着接过,与了银钱,二人谢过,告辞离去。
再回至桑家,桑远便接过,与兰草换盆,桑洛自在一旁帮衬,清漪亦在一旁看着。
桑洛便将这换盆之事,略说与她。
换好之后,桑远自出门去,二人便于花苑中闲坐。
坐得一时,桑洛忽道:“我新近得一奇花,欲种下一盆,你、可愿意吗?”
“有何不愿?你愿意便种下就是了。”清漪道。
桑洛侧过身来轻轻拉起她手,眼望着她,柔情满溢,轻声道:“只是种这花、却有些讲究。”
“有何讲究?”清漪道。
“须以男女之血涂抹于种子之上,方可种得。”桑洛仍轻声道,“尚需将男女之血埋于盆土之中,于次年、第三年分别涂抹花根,重新培好,三年始成。”
清漪听得开头,已是吃惊,待他说罢,不免惊异:“这是何花,如此奇特?”
“你可与我同种吗?”桑洛道。
“你是需我之血液吗?”清漪道,“那取了去便是,有何不可?”
桑洛轻抚她乌发,柔声道:“且待我一会儿。”
便去屋内取出针来,并两个小瓶,一红一蓝。
拿过方才袁伯所与小盆,已然放好了泥土在内。
又自怀中取出一个漆木小盒,打开来,那鹤红花的种子正静静地躺在盒中。
清漪见了道:“便是这个吗?”
拿在手中,细看一回:“并无特别之处啊。”
“奇特之处,岂是肉眼所能见?”
桑洛微微笑道。
说着先自自己手指之上取下几滴血液,置于蓝瓶之中。
又取一滴,涂抹于那鹤红花种子之上。
然后眼望着清漪,柔声道:“别怕,只一点点疼。”
清漪伸出手来:“你取便是。”
桑洛便以针扎破她手指,挤出一滴血来,亦涂抹于那鹤红花种子之上。
又取得几滴,置于红瓶之中。
携了清漪,仍坐于花苑石凳之上,细看那盒中花种,见方才涂抹之血已渐渐消失不见。
清漪更是惊奇:“这、这真是不可思议!”
待血液消失殆尽,桑洛取了花种,埋于盆中。
又将一红一蓝两个小瓶,亦一同埋入。
取过水来,堪堪浇透,将花盆置于阳光遍洒之处,对清漪道:“待它发芽,你再来看。”
清漪道:“这究竟是何花,怎地这般奇异?你又在何处得来?”
桑洛笑道:“待它花开之日,我自会告诉你。”

清漪又歇得三日,方再至山中采药,桑洛午后亦仍去山中与她同采。
闲时便吹奏笛声。
清漪得了《春水碧》之曲谱,每日便只练习此曲,已然勉强会得。
这日分别时,桑洛道:“明日晨间,你先不忙去山中,到我家来,我在家中候你。”
“何事?”清漪道。
“来了便知。”桑洛笑道。
次日清漪去时,桑洛已在院中等候。
见她来至,牵了她来至花苑之中,端过那日所种之花,笑望着她。
那盆中已然长出两片嫩绿叶片。
清漪欢喜道:“已然发芽了吗?”
接在手中,左右转看。
桑洛微微笑着,眼望着她,目光中尽是温柔之色,柔声唤道:“清漪。”
清漪兀自看那盆中之花,只应道:“嗯?”
桑洛牵过她一手:“谢谢你。”
清漪一手捧着小小花盆,望着他奇道:“谢我什么?”
桑洛望望盆中的嫩绿叶片,又望着清漪,轻声道:“你可知这花为何要取男女二人之血?”
“医理亦有云,阴阳调和、天地谐昌,想是此意了。”清漪道。
桑洛轻轻摇头:“与医理无关。”
清漪不解道:“那是为何?”
“这花唯取‘真心’二字。”桑洛道。
“此是何意?”清漪奇道。
桑洛道:“若非此二人真心相许、生死相依,此花、断不能发芽……”
清漪闻言,愣在当场。
再细看手中嫩叶,抬眼望他之时,已然眼含泪花,轻声道:“长离……”
桑洛伸出一手,握住她捧着那小小花盆之手,另一手将她轻轻揽过,泪光跃然:“清漪……”
两人相拥而立,虽无一声,然已是情泪契融,心意交汇……

几日后,彩礼送过,只是清漪之父新丧,须守丧三年。姥姥道:“他何曾认得你?给他守一年罢了。”二人婚期便定在一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