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倒下，突然！

另一个士兵上前来一把抓住荷怀阴胳膊把他扯了起来，火光一照，发现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青绿的光，吓了一跳：“这脸怎么回事？”
荷怀阴连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手上也有？”
士兵们又吓了一跳。
渔落兮赶紧插话：“我父亲生了怪病，脸上、手上都长了青霉，嗓子也坏了。还传染了我们。”
说着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也蜿蜒着几条丑陋的青色皱痕。
“传染？”
士兵们听了，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渔落兮掏出一些碎银两：“大夫也看过很多，都说他这个病太奇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请军爷们开开恩，让我带他回家吧。”
几个士兵互相递了递眼色，拿着刀架在渔落兮脖子上的士兵终于把刀拿了下来，抓过渔落兮手里的银子：“赶紧带他走！真是晦气！”
“谢谢军爷。”
渔落兮赶紧拉着荷怀阴就走，半步也不敢停留。
他们就这样渐渐走出了貉雀山的范围。
终于听不见搜山士兵的喊声，也看不到火把的光亮了。
密密层层的黑暗和寂静让荷怀阴心里感到一种安心，他突然脚一软，眼前突然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搜山的士兵们还在山中到处穿梭找寻。
一个士兵走得离其他人远了一些，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嘴拖到了崖石后面。
那个人松开了捂住士兵嘴的粗糙的手，把一把长柄大斧尖锐的锋刃抵住他的脖子：“说，你们在找什么？”
士兵忙回答说：“找逃走的七皇子。”
“绵古的七皇子？还活着？”那人说。
“活着、活着。”士兵说。
“找他干什么？”那人又问。
“让、让他解开圣泉殿的封印。”士兵说。
“什么？他能解开圣泉殿的封印？”那人说。
“将军说、说只有他会。”
士兵刚说完，突然背上被猛推了一下。他朝前踉跄了几步扑倒在地，爬起来连忙回头看，黑暗中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荷怀阴在迷糊中渐渐感到自己正在慢慢移动，胸前传来一种温暖和坚实的安稳。
他睁开眼，终于看清自己正趴在渔落兮的背上。
渔落兮感觉到背上的动静，轻声问：“醒了吗？”
“嗯。”
荷怀阴回了一声，就挣扎着要下来：“落兮哥哥累坏了吧？我自己走吧。”
渔落兮就把他放了下来：“感觉怎么样？好点吗？”
“没事，我大概就是太累了，现在已经好多了。”荷怀阴说。
“那就好，有什么不舒服要告诉我，别勉强自己。”渔落兮说。
荷怀阴点了点头：“谢谢落兮哥哥。”

两个人在黑暗中继续往前走。
“我们这是去哪儿？”荷怀阴问。
“前面不远有个废弃的房子，我以前在那里歇过脚，地方也比较隐蔽，先到那里去吧。”渔落兮说。
荷怀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说：“好。”

荷怀阴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一些了。
但是走着走着，又渐渐觉得头越来越疼，身上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渔落兮看他步子越来越软，关切地问：“怀阴，你怎么样？”
荷怀阴还逞强说：“没事。”
可是又走了没两步，就再次晕倒在地。
渔落兮再次把他背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一间破旧的、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空屋子。
他把荷怀阴放到地上，让他躺好。单膝跪在侧旁望着荷怀阴紧闭双眼的脸，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小家伙，你可把我折腾坏了……”
说着对着他的睡脸展开一个笑容，自己也躺在一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荷怀阴这一睡，就好似醒不过来似的，有时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渔落兮的影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渔落兮轻声对他说：“怀阴，那些青苔怕伤了你的身体，我都帮你去掉了。”
荷怀阴无意识地说了句“谢谢”，其实并没太听明白他说的什么。
只感觉自己眼皮好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手也重得抬不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生病呢？
要赶紧起来，赶紧逃走，不然万一鸿深国的士兵再追过来该怎么办？
渔落兮坐在他身旁，看他伸着手在空中不停地乱抓，嘴里还一直呓语说“快跑，快跑……”
渔落兮把他小小的身体扶起来，从背后整个环抱着他，轻声说：“怀阴，别怕……”
这个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荷怀阴的耳朵里。
荷怀阴在混沌与迷蒙、焦急与痛苦中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安心，终于停止了挣扎和呓语，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有时候睡梦里又饥又渴，就会有一股甜甜的汁流流淌着穿过喉咙。

不知道睡了多久，荷怀阴再次睁开眼时，渔落兮正坐在自己身边，用他的衣襟擦拭着几个山果。
看见他睁开了眼睛，渔落兮连忙凑上来柔声问他：“怀阴，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荷怀阴开口唤他：“落兮哥哥……”
“嗯，我在呢。”
渔落兮说着，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对他露出了微笑。
荷怀阴望着他，觉得这个笑容极其温柔亲近。
“落兮哥哥……”
荷怀阴又唤了一声，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望着渔落兮。
“嗯。”
渔落兮轻声回答。
又问他：“饿不饿？我采了一些山果来，你吃一点吧？”
“好。”
荷怀阴说着就要坐起来。
但他只是勉强起来一点，整个人还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渔落兮把他扶起来，靠墙坐好。
然后把野果拿过来，荷怀阴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挺甜的，果汁也不少。
“怎么样？好吃吧？”
渔落兮笑望着他问。
荷怀阴也笑着点头说：“很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这两天你一直睡着，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呢。”渔落兮说。
“两天？”荷怀阴说，“我睡了这么久吗？”
渔落兮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柔声说：“你醒了就太好了。你一直睡着，我好担心你你知道吗？”
荷怀阴心里流过一股暖流，眼泪晕湿了眼睛，望着他轻声说：“落兮哥哥，谢谢你……”
渔落兮把手里的山果都塞给了他：“来，多吃点，好好养好精神。”
荷怀阴看他手里空空的，连忙说：“落兮哥哥，你不吃吗？”
“你睡着的时候，我都吃了好多了。你赶快吃吧。”渔落兮笑着说。
荷怀阴还望着他。
渔落兮拿起一个果子放到他嘴里：“快吃吧。”
荷怀阴确实是饿了，一口咬下去，口里就流满了甜蜜的汁水。
就是天上神仙的仙桃，也不过就是这个味儿了吧？
在梦里，也是这个味道……
他就一口气把所有的果子都吃完了。
这时候渔落兮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了几声。
荷怀阴惊讶地望着他。
“哎呀，我不小心吃太多了。”渔落兮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肚子里水分太多也不好啊。”
“落兮哥哥……”
荷怀阴呆望着他。
“你要不要起来走一走？我陪你一起？”渔落兮问他。
荷怀阴试着站起来，但是他的腿还没什么力气，只好又坐下了。
渔落兮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安慰他说：“没关系，再休息休息就好了，别担心。”
“嗯。”
荷怀阴对他报以一个微笑。
坐了一会儿，荷怀阴又觉得疲惫，再次睡着了。

睁开眼时，渔落兮已经又采了新的果子，还有一些鲜嫩的草根。
看他醒了，还把他扶起来，把果子给他吃，把草根也递给他：“这个草根水分也挺多的，你也尝尝。”
荷怀阴接过来说：“谢谢落兮哥哥。”
渔落兮望着他，柔声唤他：“怀阴。”
“嗯？”
荷怀阴也望着他。
“以后不要总跟我说谢谢了。”渔落兮说。
“什么？”
荷怀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渔落兮一脸柔和地微笑望着他：“你既然叫我哥哥，你就是我的弟弟。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么生分，知道吗？”
荷怀阴的眼中，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连忙举起袖子来擦。
可是眼泪越擦越多，他一边擦一边哽咽着说：“我真是的，怎么又哭了？太没出息了……”
渔落兮坐到他身旁把他抱在了怀里，柔声说：“怀阴，想哭就哭出来，在哥哥面前，不用逞强。”
荷怀阴呆了一瞬，叫了一声“落兮哥哥”，也伸手抱住了他温暖的身体，任凭泪水滚滚而出。

又过了一天，荷怀阴终于可以走一走了。
渔落兮牵着他，在破屋里走了几圈，又到屋外走了几圈。
“怀阴，恢复得不错了，太好了。”渔落兮开心地说。
荷怀阴也很开心，望着渔落兮，想说句“谢谢”，话到嘴边却没吐出来，只对渔落兮笑着点了点头：“嗯。”
两人走了一会儿，回到了破屋里。
渔落兮对他说：“我再去采一些野果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好。”
荷怀阴乖乖回答说。
渔落兮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就出门走了。

荷怀阴一个人坐在墙根下，闭着眼睛养养精神。
渐渐地有些困了，就靠着墙迷迷糊糊地睡着。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又隐约听见有人大声呼喊：“就在那边！快！”
荷怀阴立刻惊醒了，他马上站起来跑到门边，探出脑袋往外看。
远处一群十几个鸿深国的士兵正往这里迅速跑来！
荷怀阴这一惊非同小可！
一看见他探头，其中一个士兵就指着他大声喊：“快看！就在那儿！”
一群士兵立即朝破屋跑了过来！
荷怀阴立刻拔腿向后门跑去，很快就从那里跑出了破屋。
破屋外面就是一小片树林。
穿过树林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河流。
河流的水已经干枯很久了，露出了干裂的河床。
河那边也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荷怀阴不顾一切地跑过树林、又跑过干裂的河床，跑进了对面的一片树林。
落兮哥哥，你在哪儿？
荷怀阴一边拼命地逃跑，一边心里想着，不知道渔落兮究竟去了哪里采野果。
“快追！”
鸿深国的士兵已经越来越逼近。
其中一个士兵掏出了一根长长的鞭子，扬起长鞭朝荷怀阴甩了过去。
荷怀阴的腿上立刻感到一阵疼痛，被鞭子绊倒在地。
“抓住他！”
几个士兵大喊着冲了上去。
荷怀阴回过头，就看见他们朝自己扑了过来！

另一个士兵上前来一把抓住荷怀阴胳膊把他扯了起来，火光一照，发现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青绿的光，吓了一跳：“这脸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