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千军杀!
伏流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画龙擎天戟的长柄,强忍着噬心般的痛苦跪坐起来,把手中的长柄向后退去,握在了最靠近画龙擎天戟的地方。
他把画龙擎天戟倒过来对准自己、插向自己的腹部。
画龙擎天戟锋利无比的戟尖立刻划破了他的腹部。
他顺着碧绿的青苔边缘划动戟尖。
苔之契侵蚀的噬心之痛和戟尖划过腹部的剧痛让他全身战栗不止。
但他的手丝毫不停,迅速而果断地把正在自己的腹部上蔓延生长的青苔整块挖了下来!
雪魔茫昧看到他这个举动,冷笑说:“你这是还嫌自己死得太慢了吗?”
随着他的话音,伏流身周的空气中突然也长出了青绿的苔痕,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
荷怀阴被一层又一层的青苔重重覆盖,空气已经全部断绝!
窒息的痛苦让他无法站立,他双手紧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浑身的冷汗已经把伏流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周遭的苔痕已经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青苔!
伏流用长柄拄着地,勉强站了起来。
腹部伤口上艳红的鲜血正迅速地冒出来,不停地滚落在野草地上。
空气中的青苔正在一片接着一片地连接起来。
伏流双手颤抖着举起了画龙擎天戟,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吼,迅速舞动手中长戟。
戟之契:幻海之风!
一阵狂风陡然平地而起,鸿深士兵被刮得扑倒在地,伏流身遭正在连接成墙的青苔被刮得四散掉落,纷纷坠地。
雪魔茫昧也站立不稳,匍匐在地。
郦峡半跪在地上,一把长剑深深地插在泥土里,在狂风中勉强支撑。
伏流一边舞动画龙擎天戟,一边跑到了荷怀阴所在。
舞动的戟尖划开了紧紧裹在荷怀阴身上的青苔之墙,荷怀阴终于露出了头,呼吸到了第一口久违的气息!
躺倒在地的荷怀阴一睁眼就看见了伏流鲜血直流的腹部伤口,惊得大喊一声:“伏大叔!”
伏流听到了他的声音,停下了画龙擎天戟。
摧木毁山的狂风霎时消散。
雪魔茫昧、郦峡、鸿深士兵陆续从地上站了起来。
伏流一把把荷怀阴拽了起来,把他拉到自己背后,对着雪魔茫昧说:“今天必要杀了你!”
说着再次催动戟之契:千军杀!
荒谷中突然响起千军万马般的咆哮声,肉眼所见之处到处都是疾速刺出的画龙擎天戟!
“幻象吗?”
雪魔茫昧心想。
不、不是!
被画龙擎天戟上月牙弯、顶上的戟尖、侧面的戟尖划过的地方,鲜血都顿时溅洒出来!
鸿深士兵纷纷发出惨叫!
“大皇子!”
郦峡急忙大喊,确认雪魔茫昧的安全。
雪魔茫昧避开画龙擎天戟的一击大喊一声:“走!”
鸿深士兵们一得了这个令,立刻转身奔逃。
千军杀紧追不舍。
鸿深士兵不断传出惨呼声。
郦峡抢到雪魔茫昧身边,一剑挡开了刺向雪魔茫昧的画龙擎天戟,自己的左边胳膊上却被另一把画龙擎天戟割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雪魔茫昧和郦峡一边抵挡千军杀中好似无处不在的画龙擎天戟,一边向后退走。
雪魔茫昧望了望湛蓝的晴空,心中说:“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晴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向他们迅速移来。
那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显出了弯钩般的喙和巨大的翅膀——是一只巨鹰。
“他来了!”郦峡大喊了一声,“我来抵挡,大皇子你先走!”
“好,自己小心。”
雪魔茫昧点头说。
蓝天上灰色的巨翅越来越低。
雪魔茫昧向千军杀的外围迅速跃出。
伏流立刻往前要去追他,但是郦峡挡住了他的去路。
雪魔茫昧已经跳到了灰鹰背上。
灰鹰上一个粗眉厚唇的将领模样的人向他跪倒:“大皇子,卑职来迟,请大皇子赐罪。”
雪魔茫昧摆了摆手:“叶少府,你来得正好,起来吧。”
此人为鸿深国池泽江湖当值人叶浸,职封少府。
“谢大皇子。”
叶浸行礼起身。
“岩蒙怎么样了?”雪魔茫昧问。
“司将军和烈将军率领九影大将和其他将士死守岩蒙,但常源国攻势甚烈,每日双方皆有死伤。”叶浸回答说。
雪魔茫昧微微皱眉点了点头,又问:“水源补给如何?”
“卑职每日监管,把博渺宫的井水运往岩蒙,暂时无碍。”叶浸回答。
“井水怎么样了?”雪魔茫昧再问。
“井水、”叶浸有点犹豫地说,“比半个月前下降了五寸。”
雪魔茫昧更加皱了皱眉:“知道了。”
然后又对叶浸说:“你每日千里运水,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叶浸说。
雪魔茫昧说:“先回去吧。”
“是。”
叶浸回答,当即在灰鹰背上结下契印:鹰之契,万里行。
灰鹰在广阔的晴空下扑动了几下巨大的翅膀,掉转头向鸿深国方向飞去,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荷怀阴和伏流眼睁睁地看着雪魔茫昧跳上了灰鹰之背,越飞越远。
雪魔茫昧这一逃走,必然会把绵古国的泉石送到博渺宫,此后再想夺取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伏流心中气闷,更加催动千军杀,郦峡等连连败走,终于撤了个干净。
荷怀阴一把抱住还在舞动千军杀的伏流,大声喊:“伏大叔,快停下……”
伏流终于停止了戟之契千军杀,向后仰倒在地。
荷怀阴连忙蹲下身来扶他,就看见他腹部的碗口大的伤口鲜血淋漓,眼泪不由得涌冒出来,哽咽地唤他:“伏大叔,伏大叔……”
伏流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伤口实在太大太深,无法止血,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荷怀阴抬眼环望四周,只有荒山、野林、峭壁、深谷……
“怀阴……”
伏流叫了他一声,声音已经很微弱了。
“伏大叔……”荷怀阴擦了擦眼泪,马上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我在呢。”
伏流无力地望了他一眼:“我、可能不、不行了……”
荷怀阴顿时感到心中一阵紧痛,泪水再次盈满了他的双眼,他连忙握住伏流的手,大声地说:“不会的,伏大叔,你一定会没事的……”
伏流无力地眨了眨眼:“对、对不起,又、又留下你、一个人……”
“不会的、不会的,伏大叔,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荷怀阴的泪水滑过了脸颊。
伏流的手反过来握了握荷怀阴的手,眼睛望着他,断断续续地说:“怀阴,一定、一定要让三颗泉、泉石、合一……”
“好。”
荷怀阴狠狠地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滚落在伏流满是鲜血的衣襟上。
“一定……”
伏流说到这里,声音断去,双眼瞪着湛蓝的、没有一丝丝云彩的天空。
“伏大叔……”
荷怀阴唤他,他却再没有任何回应……
荷怀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倒在他满是鲜血的身上,大声地呼唤:“伏大叔……”
伏流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画龙擎天戟的长柄,强忍着噬心般的痛苦跪坐起来,把手中的长柄向后退去,握在了最靠近画龙擎天…